他被我气得直发抖。
我问救护车:“和基地的通讯还不断开吗?”
他没反应。
我也没管,蹲下身子把激光鸟机体里的雷/管拿出来扔到一边,在轰隆的爆炸声中察看激光鸟的情况。
机翼的灼伤有些严重。音视频接收器也出问题了。操作系统也下线了。我没有帮他重新上线。回头再说吧。
救护车最终还是断掉了通讯,问我:“你绝不是他们中的一员,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抱着激光鸟起身,对他说:“其实你不用这么在意,因为就算你不离开,那件事也还是会失败的。他们连原材料都没能成功造出来。”
“……你怎么知道的?”
救护车的声音甚至是颤抖着的,他竟然还在问我怎么知道的。这让我觉得他也是个明知故问的人。真是没想到。
我诧异地问他:“你还看不出来吗?我就是那失败的原材料啊。”
救护车结结巴巴地问我:“可是你谁也不像……这不可能……他们不是应该……”
我明白他的意思,笑着对他说:“所以说失败了呀。这很好理解吧。”
救护车似乎陷入了更深一层的困惑中:“但是你活得好好的,这说明他们的技术已经成熟了……”
我摇摇头,对眼前这个钻牛角尖的人说:“可这和他们的失败没有直接关系啊。再说了,你真觉得我活得好好的吗?”
他沉默了。
我觉得说到这里也就差不多了。再说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于是跟他说:“你该去找千斤顶了。”
他有些不明所以:“什么?”
我继续解释道:“去找千斤顶。他不是去找声波了吗?你该去帮他呀。你不是有那种强化剂吗,快给自己打上,对着声波二打一,把他干趴下。”
我还冲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他看着想对我说些什么的样子。但还是没说。很快精神恍惚地走了。
他还是去找千斤顶了。
我没回飞船,而是扫视了一下附近,很快抱着激光鸟爬到了那艘坠毁飞船的顶端,在它的边缘处坐下了。
我开始给激光鸟治疗,替换理清他机体内部损毁的导线,焊接修补金属创口,顺手再打磨抛个光。
损坏的音视频接收器没修,我没有相应的零件。这些还是回头交给声波吧。
这一切做完天已经黑了。奇怪的是四周依旧相当明亮。我抬头一瞧,是月亮。近地点满月。万里无云。
不过是个只能反射日光的小卫星,竟也能营造出这么美丽宁静的氛围来。
我还是没回去。
我开始对激光鸟说话。
我说别怕。会没事的。有人在乎他。遇到危险也会有人救他的。不用怕出事。也不用怕孤单。
他没反应。他下着线。他上线了也听不到我的话。他的音频接收器还是坏着的。
这些话其实也不是对他说的。
我只是想把这些说出来而已。
……唉。
我上线了激光鸟的操作系统。很快有飞行的破空声传来。是声波。他过来了。
他降落在了我身边。接过激光鸟放在胸前。激光鸟立马变形成为了他胸部的护甲。
我静静地看完才开始对声波说:“……我也曾遇见过一只鸟。”
“我不知道那只鸟的性别。但我觉得那只鸟不该被称作它。可我也不知道那只鸟的名字,我知道的太少了。”
“那是一只很了不起的鸟。不甘平庸,向上追求。那只鸟学会了赛博坦人的话,那么微小脆弱却独自生活在危机四伏的城市里。多么了不起。”
“我眼睁睁看着那只鸟惨死。那只鸟对我说了许多话才死的。我没救那只鸟。我也救不了那只鸟。我那时什么都不懂。也什么都做不到。我那时不知道什么是死,也不知道那只鸟临死前对我说的那些话都是什么意思。”
“我只知道那只鸟不动了。然后那只鸟的机体生了锈,锈越来越多,越来越多。那只鸟始终没动。于是我明白了,那就是死。”
“那只鸟身上发生的一切让我明白了什么是死,进而让我明白了什么是活。从那时起,我才算真正的活着。”
“我将这看作生命的流转:生命从那只鸟那里流淌到了我这里。我应当感谢那只鸟。”
“激光鸟……他一直在你身边。虽然你不说话,他也不说话,可是他陪着你,你陪着他。这样很好。已经足够好了。”
“我很想念我的那只鸟。我想要那只鸟回来。可是我的鸟永远回不来了。因为我的鸟死了。死了就回不来了。死就是这样的。”
“那只鸟死前对我说的话我当时全都不懂。有的在后来才慢慢懂了,可有的到现在也没懂。”
“比如我到现在也无法理解那只鸟死前为什么说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