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舍里怎么会不知晓阿灵阿。
前世, 康熙二十五年,宁妃的胞弟——法喀才承袭遏必隆的一等公爵位没多久,便被玄烨寻个由头夺去, 转而叫阿灵阿袭封一等公。
法喀与宁妃、温昭皇贵妃都出自遏必隆侧室,乃是一母同胞;
阿灵阿却是遏必隆继妻的儿子。
从前看不懂的事儿,在这一刻忽然都串起来通了。
——皇上原来是在分化钮祜禄家内部。
赫舍里又看向面前笑得得意的乌雅氏:
她阿玛威武不过是个护军参领, 中等官职,祖上亦非国主巨姓, 拉出来哪一样, 都远远够不上国公夫人的位子。
能嫁个女儿给阿灵阿,想必也是皇上的授意。
赫舍里忍不住笑了,看乌雅氏的眼神,就像在看一条案板上任人摆布的鱼。
皇上要用钮祜禄家, 却也厌恶钮祜禄一族的逼迫, 因而, 宁妃生了十阿哥快满一年了, 也没提过晋升为贵妃的事。
等法喀的爵位也没了, 宁妃虽然不会对阿灵阿表露出不满, 却难免迁怒乌雅氏这个贵人。
到时候,两边的阿哥怕也会不对付。
她们这位皇上,还真是将人用到了极致呢。
她思索这些不过须臾之间。
敛神便笑道:“那本宫还真是要恭贺妹妹了。联姻本朝一等王公大姓,阿灵阿又深得皇上器重,怕是过不了几日,就该收到妹妹再度晋升的好消息呢。”
乌雅氏微微蹙了眉,没能看到皇后娘娘失态, 显然有几分失望。
她强迫自己露出得体的笑容:“嫔妾承娘娘吉言, 也盼着早日能将六阿哥接回永和宫呢。”
赫舍里挑眉:“那四阿哥呢?”
“四阿哥到了年岁, 也该从东六宫搬出去住了。乾东五所本就是为阿哥们建的,大阿哥、二阿哥如今都独个住,四阿哥自然也不该违制。”
“本宫瞧着乌拉那拉常在就一直不愿放大阿哥出去,荣妃也离不得三阿哥。”赫舍里意味深长,“你倒是个心狠的,能舍得。”
乌雅氏便又露出那副令人不舒服的假笑:“当额娘的,自然得狠下心替他们计得失,谋深远。娘娘不也是如此吗?”
赫舍里坐得怡然闲适,浅笑道:“本宫可从不拿孩子当幌子。”
乌雅氏的笑脸面具终于撕开了裂缝。
赫舍里不用看她演一副慈母的做派,心中欢喜,也想起一桩事来——
六阿哥早夭,走时……甚至还没入尚书房。
算算日子,怕是就在明年的春夏之间了。
赫舍里做事做人,从不针对那些白纸一样的花骨朵。她看在孩子的份上,最后一次提醒乌雅氏:“四阿哥将六阿哥教得很好,他们兄弟相亲,就此扶持着住在二所,本宫瞧着也是件好事。”
只可惜,乌雅氏并未领会到其中深意。
她笑着行了个全须全尾的蹲安礼:“多谢娘娘盛赞,只是四阿哥到底才七岁,哪里能事事照顾好弟弟呢。等到山东、河北两地安定,嫔妾卸了这身差事,少不得要将胤祚接回身边,仔细教养着,方能补上与旁的阿哥们落下的步子。”
赫舍里面无表情看她一眼,再没心情虚与委蛇,索性站起身略过这么个冷心薄情的玩意儿,回景仁宫去。
只可惜了六阿哥,得他额娘两分“关爱”,反倒成了害去性命的祸事。
*
今年的十五中秋夜,康熙终究是错过了。
胤礽如今做事越发周全,知道康熙回不来,提前几日就备好了送给慈宁宫、慈仁宫的月饼和节礼,都是些用了心思的小玩意儿,月饼也是毓庆宫小厨房里头新做的。
过了澄粉的月饼皮通透得很,做冰皮正正合适。太皇太后对那咸口的蛋黄莲蓉月饼甚为喜欢,若非苏麻喇姑拦住,非得一口气用下四个不可。
为着这份心意,太皇太后还将赫舍里和胤礽一道喊去,吃了顿简单的团圆宴。
席间没有外人。
老祖宗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钮祜禄阿灵阿与乌雅家的亲事,想必你也知晓了。”
赫舍里放下食箸,应一声“是”。
“你也不必有情绪,钮祜禄家的命妇前些日子入宫时,替乌雅氏说了许多好话。”太皇太后擦擦嘴,接着淡定道,“若非看在她的面子上,我也不会开口要乌雅氏抄经送来。”
“说到底,后宫还是皇后做主的。即便放她出来,升了位份,也翻不起什么大风浪。就……别叫皇帝为难了,也免得伤了你们之间的情分。”
赫舍里起身,恭敬做福礼:“是。孙媳谨遵玛嬷教诲。”
太皇太后摆摆手唤她坐下。
瞧见胤礽的脸色变得有些凝重,她难免笑道:“行了,乌库玛嬷不说了。叫你额娘受委屈,瞧把太子给愁的,倒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