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宫新添了两缸池荷,春季里还没开花,都是水绿的叶子,底下养几条鲤鱼,游来窜去,好不快活。赫舍里捻了鱼食正在撒喂,听说翊坤宫有喜的事儿,不免叹道:“前阵子,宜嫔为了给宣嫔下马威,在外头可没少冷嘲热讽、口不择言。这些事儿必然瞒不过慈宁宫去。”夏槐笑嘻嘻的:“该她的。也不看看宣嫔姓什么,背后有什么人,真当是她阿玛执掌盛京内务府的时候呢。”赫舍里喂完了食,拍拍手接过逢春递来的湿帕:“慈宁宫那头靠不上宣嫔,怕是会把主意打在宜嫔这一胎上。不过这样也好,能叫翊坤言行事收敛着些。”左右宜嫔这一胎生的是五阿哥胤祺,终究是要交由太后抚育的。而赫舍里摆平了差事,不必再夹在中间为难,心中也能轻松些。说到底,还是皇上棋高一手呐。
每年一入春,景仁宫的食谱总会换上一波。
因着太子爷年年季春都会叫人弄一些时鲜野菜来,给娘娘理气补阳。今日,季明德便赶早儿打发仁喜去寻一些荠菜、马兰头、椿芽和蒲公英之类的野菜。钱公公叫底下搭手的徒弟摘洗干净了,送回小厨房,没一阵儿就飘香出来。
今日午膳,春令时鲜摆满一桌。
赫舍里用了一屉荠菜菌子水晶蒸饺,小小五只,配不配蘸料都十分美味
除此之外,椿芽、春笋炒肉和凉拌的马兰头也甚是下饭,胤礽就着饺子吃完还不够,又用了两碗浓汤鳜鱼才作罢。饭后,赫舍里泡了一壶蒲公英花茶,坐在暖融融的南窗下看书。
胤礽则拾掇一番,得去养心殿练习法帖,顺道跟着康熙听南怀仁讲那些难懂的数学课程了。
因与南怀仁一来二去混熟了,每回他来给康熙授课,胤礽便也被留下旁听。小家伙一开始听得直打瞌睡,后来忽然开了窍,反倒比康熙学得更认真些。南怀仁对胤礽十分照顾,有他旁听的时候,总是讲的更深入浅出些,以免枯燥乏味。
今日侍讲,用的是欧几里得《几何原本》第一卷。
讲习之后,他又出了两道题做考校。胤礽为了多吃一块绰科拉,解题的速度竟与康熙不相上下,叫南怀仁大为震撼。他跟康熙诚恳夸赞道:“皇上,太子爷天资聪颖,于数学上更是极有天分。臣以为当每日让太子学满一个时辰,如此,才不算耽搁了一位明日的数学家瞥一眼专心吃喝的儿子,康熙浅笑半晌,问:“朕听闻,民间相术师以‘日角龙庭’为帝王贵相。依爱卿看,太子可有此相啊?”南怀仁怔愣片刻,见康熙对嫡子并无半分忌惮,反而一脸期待,便咬牙答道:“太子自是随了万岁爷,贵不可言。康熙道:“那便是了。
他的儿子如今是储君,未来将是大清的帝王,天下之主;
不能只做一个小小的数学家。
南怀仁说错话,触了雷,再不敢提起培养太子好好学数学的事儿。只是,他心底终究有几分纳闷一皇上自个儿,不也时时学着天文和数学吗?
春末夏初,草长莺飞,正适宜孩子们撒欢儿。
胤礽今年满六岁,已经能与伊哈娜和乌尔衮一般,独自去跑马了,只不过他性子谨慎些,依旧不敢放开狂奔,只叫马儿小跑着。伊哈娜骑着一匹枣红马呼啸而过,回头冲胤礽做个鬼脸:“保成,追我呀!”
乌尔衮紧随其后,有样学样。
胤礽抿唇,移开视线。
哼,他才不像二姐姐那般疯呢。
几个小的敞开了玩到晚膳前,才一回宫,就听说翊坤宫内有大动静。
夏槐才从外头回来,咋舌道:“五月中旬的时候,娘娘就特意叮嘱过宜嫔,郭络罗贵人快到生产的日子了,一应人手都得齐备着。今儿个可好,贵人那头都发动了,翊坤宫还乱成一锅稀粥呢连个烧水的人都没有
非贵人身边的富女来求娘媳 怕就一
宜嫔如今有了身孕,她姐姐这一胎便没用了。比起送去承乾言,交由佟佳贵妃照料,她只怕更希望孩子不生出来。赫舍里摇头,显然对宜嫔的所作所为也瞧不上眼。
但还是开口道:“慎言。她如今得宠,又怀着皇嗣,便是有什么脏心思,景仁言也不该插手。好在郭络罗贵人平安诞下皇女,此.....但凭皇上和老祖宗处置吧。”赫舍里叮咛完,扭头就瞧见两个孩子听得入迷,巴巴儿候着,都不喊饿了。
她哭笑不得地催促:“好了好了,去洗洗手用膳吧。这些宫闱之间的事儿,哪里是你们该操心的。孩子们心性单纯。
瞥见今日晚膳多了几样炸物,甚至还有他们最
吃的炸鹌鹑,早将此事抛之脑后了。
赫舍里温和笑着,终于也有了些食欲。
郭络罗贵人这一胎是个公主,虽为皇六女,可前头才没了几个,因而序齿四公主。
说来也是稀奇事。
四公主才生下时不会哭,憋得小脸通红,可急坏了嬷嬷们。谁知瞧见康熙摘下来的朝冠,便倏地哭出响亮的一声,还伸手攥了攥金顶上的东珠。康熙也不知想到什么,大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