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受伤了。”
江随山沉声道, 算不上询问,而是在陈述这个事实。
陈映澄:“…小伤,不打紧的。”
那箭擦过去的速度太快,疼痛也只有一瞬, 现在伤口开始流血, 疼意也开始渗出来, 丝丝麻麻的,像有什么东西生长着扎入血肉,不算太疼, 但也让人无法忽视。
眼看她二哥的暗器又要掷出去,陈映澄抱住他的胳膊,“二哥, 你冷静点。”
江随山紧握剑柄,陈映澄对他使了个眼色,他犹豫一瞬, 伸手将陈正澈的暗器夺下, “二哥,冷静。”
看台前的谢友晴等人已经发现了他们,陈正澈那枚飞镖来势汹汹, 和他们之间的小打小闹不同,明摆着是冲着谢谊性命来的。
谢友晴和她这个异母弟弟关系一般, 此刻也挡在了谢谊的面前,警惕地望着他们。
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闹出人命可不是小事, 陈映澄紧紧抓着陈正澈,胳膊上的伤口因为她的动作有了加重的迹象。
陈映澄“嘶——”地倒吸冷气, 语调变得委屈, “二哥, 刚才还不疼,你再这样真要变疼了。”
“……”
陈正澈将目光转回到她胳膊上,眸中弥漫开心疼和自责,“我带你去包扎。”
“澄澄……”
江随山的手伸向她的衣袖,陈映澄微微侧身,让他扑了个空。
“我没事。”陈映澄冲他摇摇头,“去找你的朋友们吧。”
江随山:“他们不是……”
陈映澄挽着陈正澈转身离去,甚至都没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
兽场寂静无声,连看热闹的人都悄然离去,江随山垂首站在原地,几乎和身后庄重肃穆的狮首雕塑融为一体。
“大哥…”
百里言冬不知何时朝他走过来,叫他的声音带着犹豫和忐忑。
“嫂子……陈小姐她是不是受伤了?”
江随山没有回答他,径直朝着谢谊走去,他走得缓慢,脸上的表情也是淡淡的,只是眸若寒冰,在兽场燃动的灯火下,显出令人胆寒的狠戾。
“江掌门,谢谊他还小,不懂事,改日我会带着他登门致歉。”
谢友晴认得刚才那位姑娘,她初见江随山那日,她便在他身边。
可自从江随山从剑阁出来,陈映澄便再没出现在过他面前,估计也算不得什么重要的人。
江随山这种人身边最不缺的就是莺莺燕燕,谢友晴自诩和她们不同,也从未将他的过去放在心上。
可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江随山这般神色,仿若十八层地狱爬出来的罗刹恶鬼。
“江掌门,我父亲,啊——!!”
江随山抓住谢谊的手腕,轻轻一折,发出莲藕被掰断时的脆响,谢谊的右手顷刻间变成了风中飘带,挂在腕间摇荡。
姐弟二人同时发出尖叫,谢友晴是震惊恐惧,谢谊则是剧痛钻心,瞬间跪地不起,捂着心口哀嚎。
他的伙伴们心急地冲上前,却无人敢对江随山发难,只能小心翼翼地从背后扶着谢谊,忐忑地打量江随山的神色。
“姐姐!!娘——!我要我娘!”
谢谊泪眼朦胧地抬头,本想狠瞪江随山一眼,可是触及他的目光,眸中只剩畏惧,连哭声都弱了许多。
“娘……我要找我娘……”
百里言冬啧了一声,“是啊,好好给你娘瞧瞧,看她养出来个什么货色。”
他从前也算不得什么好东西,他当年被江随山狠狠教育的时候可比谢谊要狼狈多了。
谢友晴见他真的动手伤人,不免慌了神,望了眼跪在地上落泪的谢谊,袖中双拳紧握,沉默半晌,咬牙道:
“江掌门,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还请饶他一命。”
“姐姐——”
谢谊抬眸,慌张又困惑。
他没杀人啊,那人没死,看上去又没受什么重伤,怎么就到了“饶他一命”的地步?
江随山并没理会谢友晴,只低头对谢谊道:“去跟她道歉。”
“明天落日之前,她原谅你,我便留你一命。”
他没有提陈映澄的名字,但一个“她”字,便足以表明陈映澄在他心中的分量。
比之对草包弟弟的担心,谢友晴内心被更大的悲伤和挫败取代。
她甚至都还没来得及走近他,就这么被宣告出局了。
“江随山……”
她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语调哽咽,心中怀揣着一丝希望。
“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她道。
然而直到江随山的身影消失在兽场,她所期待的目光都没落到过她身上。
谢友晴咬唇,冷声命人将谢谊带去医馆,转身又是那副清冷孤高的模样。
众人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