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随山离开赤日学院的第二十一天, 车挚的竹林外围满了人,开窗望去乌压压的一片,连树上都站了人, 全方位无死角地监视着他。
这其中不乏他曾经的同门,当然更多的还是他的晚辈, 这些小孩大都好面子, 所以车挚直接推开窗,把他的小茶桌搬到窗户旁边来, 对着外面的晚辈们喝茶。
窗边站着的那几个都慌乱地扭头四处乱瞟,车挚不急不躁,煮了壶热茶递出窗外:
“来点?”
其他人都低下头去不言语, 只有站在窗边的女子摆手:
“不敢……还请师叔放过。”
车挚打量着她, “你是杨柳生的弟子?老几来着?”
女子拱手:“晚辈花绍婴, 五年前拜入师尊门下。”
“哦, 我记得你, 你去过青宝城,屠了盘踞见天山的千年蛟龙。”
“正是晚辈。”
车挚扬唇一笑,“杨柳生也真看得起我,把他的得意门生派来监视我这个废人。”
花绍婴尴尬抿唇,“晚辈是在保护师叔,并非监视。”
“那我真是好大的面子。”车挚仰头看了眼天上飞过的千里眼木鸟, 笑道, “我徒弟多久没回来了?”
花绍婴:“二十一日。”
车挚点了下头, 道:“他可能死在魔域了。”
“……师叔慎言。”
车挚:“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你们监视我也没用。如果你们想拿我来威胁他, 也可以试试, 我也想看看我这个师父在他心中有多重的分量。”
他伸出一只手, “砍个手指吧,更有诚意。”
花绍婴嘴唇都抿成了一条缝,搭在剑柄上的手微微发颤,“晚辈不敢。”
“你师父就敢,你还是没学到他的精髓。”
“……”
花绍婴往后退了几步,装作没有听到他说话,她周围的人也跟着后撤,一时间都远离了窗边,车挚抓不到人和他讲话。
他喝了两口茶,独自坐到正午,那些傻子也那样在烈日下站着,他们多已辟谷,也不用换班吃饭。
杨柳生真是养了群趁手的武器。
车挚在心中感叹着,瞧着窗外随风晃动的竹林,又煮上一壶茶。
茶水沸腾后,冒出热气,在白雾氤氲中,车挚朝着花绍婴看去,“你过来,我告诉你怎么找到江随山。”
清河大陆消息最灵通的地方,当属清歇处,而这清歇处,又恰巧握在他另一个徒弟的母亲的手中。
江随山这次去了这么久,想必已经找到了陈映澄,但却没能把人带回来……看来这两人之间的确出了问题。
一直待在这里车挚也是心急,江随山这个小白眼狼不给他报信,他就只能把自己的消息放出去。
车挚对花绍婴低语一番,对方眼前一亮。
隔日,车挚私闯千鹤山禁地,身受重伤,已被赤日学院幽禁治疗的消息便传到了极岛,紧接着便传到了陈映澄和江随山的耳中。
车挚修为尽失的事情陈家早已知晓,骤然听到这个消息,陈家众人担心不已。
陈正澈身为赤日弟子,最了解内情,“车城主在学院时就树敌无数,现在没了修为,肯定有一堆人等着报复他。”
陈元覆:“他们胆子也是大,明知城主是小雀的师父,还敢做出这种事情。”
陈映瑜:“祭剑大典未成,多少人等着江随山回去成礼,赤日学院做出此举,是为了逼江随山回去。”
沈婧看一眼陈映澄旁边沉默不语的江随山,眸光动了动,轻轻摇头,“你一直待在这里,总不是个办法。”
陈映澄却持不同的意见,作为车挚的徒弟,她了解车挚,这主意多半是他自己出的。
不然不可能昨天他才受重伤,今天消息就通过清歇处传递给了他们。
赤日学院中,知晓清歇处幕后掌权人,又清楚江随山和他们家关系的,也就他一个。
看来师父也是思念他徒弟了,竟然以身入局,想出这种损招来。
如果这次的戏没能将江随山逼回去,那么下一次便是真的了。
就冲着他身上的胜天剑,赤日学院的人也不会放他在外逍遥。
陈映澄歪头看了江随山一眼,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两人视线交汇后,他又将头低了下去,似有逃避的意味。
“娘说的没错,你不能一直待在这里。”
陈映澄没有拆穿她师父的小心思,而是决定顺着他的心意,也成全她的愿望。
她这话一说出来,在场的人全都沉默了,片刻后,其他人四散而去,厅堂中只剩下她和江随山。
他还是低着头一眼不发,陈映澄上前一步,他便后撤一步。
“江随山。”陈映澄叫他的名字,顿了顿,又道,“小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