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受我的纠缠,”帝江眸色流转,透着一股肆意和讨厌,“这么开心,是不是该忘记我了?”
乐归沉默良久,眼神里突然多了一分郑重:“我不会。”
本以为她不会理会自己的调侃,却没想到她会如此郑重回应,帝江唇角笑意散去,也多了一分郑重:“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会,”乐归捧着他的脸,认真道,“我会记着你,然后一直一直等你去找我,就算你始终找不到通往现实世界的路,就算你中途放弃,就算你随着时间推移忘记了我叫什么、从哪里来,甚至忘了你也曾娶过一个来自异世界的妻子,我仍会记着你,直到人生的最后一秒。”
天梯仍深入云层,若隐若现的光点闪烁如星子,夜空中有魔气幻化而成的鲸鱼,每一次游过都是沉默的海啸。今晚是难得的沉静,林中凶兽睡得一个比一个安稳,偶尔还会远远传来某种未知生物的打鼾声。
帝江靠坐在天梯上,承载着乐归的全部重量,两人对视良久,他噙着笑捂住她的眼睛:“回屋去吧,泡个热水澡。”
“好……”
夜晚还长,天梯化作万千星子,缓慢地汇聚着飞向天空,远远地看就像天与地之间多出一条流动的银河。
忘还池中,池水一下一下,有力地冲撞池壁,每一下都伴随着暧昧的水声,乐归艰难地抠着池边的缝隙,努力不让自己落进水里,可指尖渐渐变得颤抖,身体也被拖拽着、不受控地往水中滑去。
昏沉之中,她无意间瞥过开了一条缝的窗子,看见了那条流动的银河,仿佛也化作了光点,思绪溃散中一点一点飞向天空。
落入水中,窒息涌来,又在下一秒被托出水面,乐归有气无力地倒在帝江脖颈处,呼吸急促:“你的伤……真的好了吗?”
帝江不语,却握着她的手抚向伤处。
一片平坦。
“这么快就好了?”她眼底闪过一丝茫然。
帝江勾唇:“区区剑伤,知道我每日有多辛苦,才让它无法愈合吗?”
那个望天宗的女人说得对,他的确在对付仙界帝君等人时受了点伤,去救乐归时,为保万无一失才借了便宜徒弟的玉佩,可不代表一个区区剑修,便能不将他放在眼里,之所以没有直接杀了她,不过是看在乐归的面子上,至于后来……
乐归在担心他,他觉得被担心的感觉挺不错,也觉得或许这样可以解决一些他们之间的问题,索性就让那一剑刺了过来。
“你那朋友,如今可以在十大仙门扬名了,毕竟她是唯一一个将剑刺到本尊身上的人。”帝江倨傲道。
“你能不能……别这么自、自大,而且……能不能别、别在这种时候提……”乐归在颠簸中轻吸一口气,皱着眉想要推开他。
帝江握住她的手腕,水面之下每一下仍又凶又狠,只是面上除了眼角红些,仍是一派淡然:“老实受着,总要累极,结契时才顾不上疼。”
乐归:“……”
【胡说八道!】
帝江喉间溢出一声轻笑,是多日来难得的愉悦,乐归无力地跌进他怀里,仍旧不甘心地在他肩上留下泛着红的抓痕。
大魔王说到做到,说要她累到顾不上疼,便真就拉着她折腾了一夜,直到她有气无力地倒下,才俯身吻了吻她的耳垂。
“准备好了吗?”
昏昏沉沉中,乐归似乎听到他这样问,她隐约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了,只是累得眼皮都睁不开,半晌才勉强嗯了一声。
一股灵力注入脖颈,刹那间传递四肢百骸,乐归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灵魂,那是一团温热柔和的光,安静地依附于躯壳的每一寸骨架。她试图去触碰,光亮却在下一瞬流出,新的光团也从外面注入她的身体。
神魂与神魂的靠近、触碰、交融,带来一股一股不可言说的颤栗,比先前每一次亲密接触更加重击,乐归颤抖间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却能听到另一个灵魂的喟叹与愉悦。
她恍恍惚惚,她想要泪流,她因对方深沉的爱意不知所措。
这便是结契吗?能微妙地、笃定地感知到对方的一切,比心声更加透彻与坦白,无所遁形,也不想逃避,只是一味地靠近,只是一味地想要化为一体。
【好像……也不疼啊。】
乐归刚冒出这个念头,光团上便烙下对方的痕迹,疼痛如海啸铺天盖地而来,她的身体和精神已经疲惫到了极点,来不及发出一点声音便睡死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是十日后的清晨。
身边空无一人,乐归习惯地坐了起来,却感觉世界好像变得微妙的不同……悬日光线透过窗子落在地上,她能看见有微小的灰尘在跳跃,远方某种不知名的虫子在叫嚷,她闭上眼睛,能想象到虫子的模样,还有身体,似乎愈发轻盈,完全没有睡过头的疲惫与难受。
乐归掀开被子踩在地上,试探地蹦了一下。
还是不到半米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