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1 / 3)

李玄青安置他们的地方,是个一进的合院,四面房屋环抱着中间占地约半亩的庭院。庭院似乎荒弃了很久,地上杂草足有半人高,枯死的老槐树缠满藤蔓,枝影幢幢,树下是一口青石堆垒的水井,井边扔着个尚且完好的木桶。

一进合院,正对院门的就是正房,正房两侧原本是相连的耳房,现下耳房连通正房的门洞被堵死,重新各自朝向庭院开了扇门,加上东西两侧的厢房,就有了五间彼此独立的房屋。

先到先得,萧珠也不客气,直接挑了坐北朝南的正房。

这座院落除了建筑外观与玄青客栈类似外,正房内的陈设也差不多,床榻桌椅箱奁,古旧局促但五脏俱全。

屋里弥漫着尘土的气息,澹台烬拍打了下被褥,一股灰尘扑面而来。他尝试调动真气,学着闻犀道人那样,对房间内的各个角落施展清新咒。

萧珠无暇注意他在忙乎什么,她一进房间就锁紧了门窗,抽出司徒大人分发的笺疏仔细端详。端详半晌,说道:“这座城中处处怪异,摸不到头绪,只好先从这笺疏入手了。”

“看起来就是张纸,长公主打算怎么做?”少年亦抽出自己那张,放在灰尘尽销的方桌上。

“现在屋里没了旁人,就改口叫长公主了?”

她还记着老鼠的仇,不直接回答,反而朝他抛了个媚眼:“再叫声姐姐,我爱听。”

昏暗的屋内,长公主的杏目幽黑而清澈,即使故作矫态地抛媚眼,亦不带有丝毫俗鄙之感。奔波了整日,一缕黑发从罗髻间散落,垂在她凝脂般的面颊旁。

“……没个正形。”他躲避着她的视线,低声说。

萧珠轻笑了下,将自己那张笺疏端正地放置在桌案上,催动了识海中宙神的神骸。

在只有她能看到的秘境里,浅金色的碎芒纷纷散落在笺纸上。

在掌管时间的宙神神力作用下,时光回溯,今日在竹楼天井中,司徒大人在笺纸上奋笔疾书的内容在她眼前呈现:曲氏星垣,嫁与许郎,七月礼成,良缘永缔。

那些字迹随着青衫诗官笔落疏成,如同飘散风中的齑粉,瞬间消匿在笺疏里。

如风似幻,大约是特殊的障眼法。

她向澹台烬投去征询的目光,他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笺疏交给她。

果不其然,内容差不多,只不过前半句改成了“许郎归期,娶妇曲氏”。

两次催动神骸,娇弱的凡人身躯难以承受真神的力量,萧珠的脸色苍白了几分。

她将二人分到的笺疏上隐藏的内容,尽数与澹台烬讲了,忍着倦意冷笑着说:“身为盛国长公主时,饶是王兄,都不敢未经本宫同意随便指婚,这封姨城怕是能比肩帝王气运,王族的鸳鸯谱说点就点。”

“那司徒大人可不知道你是谁,他要是知道,断然不敢随意指婚。”澹台烬提醒道。

“这可比指婚严重多了。”她凝视着笺疏上的字,说道:“身份符牌当有户籍生辰和父母亲族来历,写明既有事实。”

“若说这笺疏是身份符牌,不觉得上面所写的内容很奇怪吗?”

笺疏的内容字迹不显,却分发到了各人手中,说明不是为了提点持笺之人遵照笺疏内容行事,也不是为了司徒大人这样的城中官员存档管理使用。

这些笺疏上所写的内容,甚至根本没有发生。

司徒大人说自己是封姨城的诗官,负责登黄册造生谱;扈巧娘曾催着发笺疏,还提到过他们很难“契合”生谱。

少年尝试勾连起这些蛛丝马迹,犹疑着说出自己的推测:“所以,这笺疏就是生谱,对么?”

契合生谱,是指他与她之间的关系,会如上面所写的那样发展?

他又蹙眉道:“可笺疏上的名字都不对。”

萧珠笑起来:“这么遗憾没写真名,你想和本宫成亲?”

见少年的耳尖慢慢地泛红,她不忍心再逗弄他,继续说道:“钱大壮和梁拙庸,在报他们妻子的名字时,都只说了姓氏,司徒大人没有追问,说明名字不是绝对重要的。”

“说的有道理。”少年侧头避开她的手,努力将注意力放回到笺疏上:“城中的道法莫测,生谱或是通过血脉或神魂绑定到人。”

两张笺疏并排放在桌案上,被昏黄的烛火晃得晦暗不清,换不知情的人看,还以为是哪家儿女亲家正在交换的庚帖。

“你是景国王子,我是盛国公主,三界四洲仅此两国,且看看这封姨城的咒术,能不能对抗整个凡人界的王族气运。”

她自嘲道:“本宫上次成亲都是老黄历了,能不能梅开二度,就看封姨城的本事了。”

澹台烬闻言睁大了眼睛:“长公主你……嫁过人?”

其实算不上真正成亲。

十五六岁的时候,盛王对她说,女子都是要嫁人的,户事司主官的嫡长子龙章凤姿,仪表不凡,是她可以倚靠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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