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
她将衣服褪尽,站在花洒之下,热水淋在她的身上,水声窸窸窣窣,她恍惚间想起曾经的那些阴暗日子。
她站在花洒下久久未动,半晌,她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姚父把他接回了家,她理应对他们感恩戴德,多可笑啊。
自姚若微记事起,她和她的母亲就住在一栋潮湿阴暗的窄小房子,随着她的长大母亲的身体愈发不好,姚若微看在眼里却没有办法。
直到后来偶然的一天,姚若微在路上遇到突发心脏病的老爷子,姚若微的母亲也有心脏病,刚好她买药回来就喂给了那位老人。
本以为这事就过去了,姚若微的母亲突遇车祸生命垂危时那个老爷子再次出现了。
一个男人告诉她多亏了她的药为老爷子争取了时间,老爷子这才活了下来,老爷子为报答她愿意抚养她,并提供母亲的医药费。
这是姚若微唯一的希望,姚若微以为这是上天的怜惜,等她到了姚家听见他们喊她贱种,她才知道这一切本就是她应得的。
姚母是姚家原先的夫人,只因为温家败落,这婚便又作罢。
直到姚若微遇见姚老爷子,姚老爷子报恩调查才发现她竟是自己的孙女。
姚母的命虽然保住了却是成了植物人,多年后终还是去世了。
不过,姚母去世的这段记忆姚若微也失去了,失去了也好,失去了就不会痛。
她累极,从浴室出来躺在床上,困意涌来将她淹没。
......
深夜,躺在床上的女人眉毛紧皱,神色痛苦,像是被梦魇困住无法逃离,鬓边的发被汗打湿黏在脸上,手指无意识地攥紧床单,纤细的脖颈犹如绷紧的弦下一秒就要断开。
在梦里姚若微回到了那所熟悉的医院,在昏暗的长廊内,只有姚若微一人坐在冰冷的板凳上,姚母死的这天没有一个姚家人来,就好像她从未出现在这个世上。
冰冷的泪模糊了姚若微的视线,远处传来脚步声,最后脚步声停在了她的眼前,她似是知道来的人是谁哽咽出声:“我没有妈妈了。”
她抬脸,泪水让她看不清面前人的面容,她迷惘地似个迷路的孩童,哽咽着重复一遍:“我没有妈妈了。”
她已经说不话了,抽泣声让她喘不过气,她感到眼前的人蹲下了身,接着将她拢入了怀中:“没关系,我在。”
少年的声音里透着心疼,他宽阔的肩令人安心,手掌在她的背上轻轻拍着,如同儿时母亲哄她入睡:“我在,若微。”
“我会在你身边,我会一直陪着你。”
女人猛然坐起,手捂着胸口大口呼吸,长发垂下掩盖了她的表情。片刻后她像是才从梦中归于现实,手指颤抖着摸向床头柜放的水杯,然而却没有水杯没有拿稳瞬间跌落在地成了碎片。
“喵!”本来蜷缩在猫窝里的白白被水杯跌碎的声音吓得炸毛。
“该死。”姚若微一只手挡着额头,不耐地骂声似是嫌弃自己的手不住颤抖,她光着脚小心避开碎片踩在地上却忽然感到一阵刺痛,抬起脚才发现一块小碎片藏在了地毯中没有发现。
她却恍若未觉神色淡淡地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创口贴贴上,之后又把碎片扫干净。
真是没想到,睡前的一通电话会激起她遗忘的记忆,只是梦里的那个少年是谁?
姚若微有些茫然,那个人似乎不是蒋城,会是谁呢?
她想得头痛,索性放弃不再去想,随手放了首歌。
似海般的蔚蓝透过钢琴的声音传达出来,琴音像是把她拉入深海,在到达底端感到窒息之时却是恍若新生的轻松和漂浮。
身体仿佛逐渐上升,她依稀看到浮出海面时的白光照耀。如同雪山神域般的男声清冽冷澈,又将白昼转到夜晚的海滩之上。
微风,细沙,还有海潮的声音,她仿佛能感受到月光倾洒在她的身上,是专属于她的月光。
梦中嘶吼扭曲的人影,血色的迷雾,诡异恶意的低语离她远去,伴着他的歌声她的眼皮愈加沉重,她阖上双眼,久违地一夜无梦。
手机躺在她的手边,屏幕在黑暗里亮着光,《陷落深海》——歌手K。
你是我触不可及的深海,神秘无尽,透着窒息的危险,却深深让我迷恋,甘愿陷落其中。
同一个夜晚,江逾白头靠着玻璃窗,仰头看着夜幕上微闪的星星,今夜无月,他手里放着的银白色月形项链却代替月亮,照亮这无光的房间。
当月光倾洒在海面之时,那是它在亲吻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