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他们也没留太久,陈何友催着让陈康送他们上去,等会儿村里打麻将的就要开始了。
而陈景维早在几分钟前,在村头随便拦了辆摩托车上去了。
车经过黄桷树时,坐在副驾驶的林汀晚一眼就瞧见坐在屋檐下的陈景维,他双腿往前支着,整个人往后仰,倒也没看手机,仰头不知道在看什么,或许在数黄桷树叶吧,她想。
陈康直接把车开到家门口的院坝停下,虽然把门锁了,但陈何友特地在门口放了几张凳子,若是有人提前到了,可以坐。
正如陈何友所料,六张椅子坐着人,其余的有的席地而坐,有的靠着墙看手机,看车驶来,一群人顿时抬头盯着车。
林汀晚一下车就听到大家的催促,“终于来了,大叔,等哈再不来瑟我都准备回家睡觉了。”
陈何友将袢带上挂好的钥匙串取下,钥匙串用一圈电话线圈连在裤袢带上,他拽着门锁钥匙插/入锁芯,那一圈绿色的电话线圈被拉长,他回道:“来了来了!刚吃了个席。”
池塘对面的陈景维看见自己的爷爷从车里下来,他撑着膝盖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大步走来。
不过陈万国没注意到他,兴致冲冲地往麻将桌上去,他今天特地没喝酒,前天喝醉没碰到牌,昨天输了十几块。今天!陈万国誓要把之前的本都拿回来!
林汀晚看着他俩的距离一点一点缩进,在他俩还有几步距离时,问他:“你来拿衣服吗?我等会儿洗了给你吧。”
陈景维的眼神从麻将馆那边转回来,他下意识顺着她的话看向穿在林汀晚身上的衬衫短袖,摇摇头否决:“不是,汀晚姐,衣服不急,后面再给我就是了——我是来找爷爷拿钥匙的。”
“哦,好。”林汀晚点头,侧身给他让路。
陈景维轻点头,然后擦身往上面走,林汀晚没跟上,刚淋身上的果汁已经干透,沾在皮肤上好不舒服,她直接上楼取了一套干净的衣服,钻进楼上的厕所里,准备洗澡。
屋子内,陈万国坐在最里面那张麻将桌上,麻将局已经开始,此时陈万国从垒好的麻将排上拿了一张,他眯着眼,手指不停地在麻将面上摩挲。
旁边的人忍不住笑他:“叔儿,这才第三张牌,你楞个摸也没啥用啊。”
“害哈哈哈哈哈,习惯了习惯了。”陈万国也一笑而过,将新抓的牌与自己面前的牌并排放好,抓牌的那只手放在一旁一下一下地点着桌面。
屋子小,里面放了三台麻将桌,坐下人后留有的位置不多,很窄。旁边还摆了一张矮桌子,有人在这里打扑克。
陈景维踮着脚踩过,嘴里喊着:“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站定在陈万国旁边,陈万国的注意力在面前的牌局上,根本没发现自己身边站了个人,其他人亦是。
无奈,陈景维只好弯下腰凑近,轻声叫他:“爷爷,你把钥匙给我嘛,我想回去耍。”
摸牌之际有人抬头瞟了陈景维一眼,低头码牌的时候笑着问他:“这是哪个哦,叔儿?”
“我孙儿,”正轮到陈万国摸牌,他扭回头和陈景维说话,“你一天回去就关在房间里,这汀晚也回来了,你俩又是同龄人,聊聊天什么的也好啊。”
这句话打得陈景维不知所措。
刚刚那人又问:“陈兵啊?好久都没看到他了,这怕都有十几年了哦,唉,那个时候……”
坐在这人右手边的一女人撞了一撞她的手肘,冲她使眼色,“好了好了,提那些事情干嘛,娃儿还在呢。”
被提醒后,那人抬头望了一眼陈景维又低下头,“嘴巴没收住,对不起哈。”
哪怕对方没具体说出是什么事,陈景维也知道人家想说的是什么,他倏地攥紧了自己的裤子,弯下身又去问了一遍陈万国:“你让我回去嘛爷爷,你把钥匙给我嘛。”
陈万国没说什么,但能很清楚地看到他没了刚才的笑容,当然这个表情不是冲着陈景维,而是冲着刚才那个差点当着孩子面说事的女人。
他还是没答应。
陈景维比林汀晚早回来几天,每天除了吃饭的时间,其余时间他都窝在自己的房间里,无论陈万国怎么说怎么哄,陈景维就是不踏出他房间门半步。
现在回来一个同龄人,陈万国当然不希望他继续“锁”在那间屋子里,一天心事重重的。除此之外,陈万国还有个私心,林汀晚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他很喜欢这个孩子,所以他想撮合林汀晚和陈景维,让林汀晚做他的孙媳妇。
陈万国语气决绝,还是不同意,“我不给。你要么去找汀晚耍,要么就在这儿看我打牌。”
陈景维没再说话,安静站着。
这两个选择他都不想。
实在不行,就坐屋檐下,他抬脚往往外走。
两间房中间的门洞传来熟悉的嗓音,“你把钥匙给他嘛,外叔公。我去你们那里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