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唯有见到父亲,才能了解那场案件的真相。
江绒雪身上并不好受,可此刻偏偏像是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她不愿松开他的衣襟,她怕连着最后一丝希望也付之东流。
她极尽可怜姿态,双臂如枝般放置在男人胸口,即烫又软的身子与坚硬胸膛碰撞,袖口的红丝乱绕。
“便是将我关入牢狱,也好过在此无计可施……”
一旁的小宫娥都不敢看,低下头脸上烧红一片。
从未见过太子如此纵容一个女子,要知道太子自小便洁身自好,殿中更是连一个伺候的婢女都没有,不然也不会请她们来照顾一个姑娘。
可她没看到,下一瞬太子便捉住女子的手腕,将她从自己身上毫不费力的扯开,他后退一步,与她保持了一段距离。
他的力气很轻,保持风度的同时也与她保持了距离。
“江吟夏。”
他唤姐姐的名字时,并不像适才那般冷言冷语,只是很平和。
“如今你不正在使手段吗?”
无论太子妃之事是否属实,她既然能想到用此事来博取利益,就证明此刻她依旧清醒。
江绒雪跌坐在床榻上,她衣衫凌乱,抬起迷蒙双眸,曾经有人说过姐姐是心机深沉的女子,她当年救了太子,又与侯府世子渊源颇深,新科状元亦是她的裙下之臣。
但她不是姐姐,她只能学着姐姐,用自己拙劣的想法去做可使转机之事。
她摇摇头,眼含泪光,“殿下不肯信我,家中遭变,我无所依靠,唯一想到的便是你,来找你……”
这话有掺着多少真假她已经分不清了,她根本不知自己有多不知廉耻,她只是在赌,赌自己能不能依靠姐姐博得一丝希望。
浑身上下的热意早已吞噬了她身上的胆怯,她像是站在一根独木桥上,哪怕会被摔的粉身碎骨,仍不肯停下。
小宫娥听的心惊肉跳,天呐,殿下居然还有这么一段情史,这女子这般痴情,怪不得殿下会留下她!
江绒雪脸上病红,却仍那般直直的看着赢行知,执拗的让人生出不忍。
眼下太子瞳色温淡,他神情甚至带了一丝古怪,瞬息后渐渐掩下,空荡的殿宇此刻居然出奇的宁静,甚至落针可闻。
半息后,太子半阖起眼,最后是一声不轻不重的言语。
“你真是不可理喻。”
*
天光初晓,风雪已停,只有红墙屋檐上累着厚厚的积雪,要宫人打扫。
东宫侍从如今最古怪的,便是每日都有婢女去寻任统领,且每次都是磨磨蹭蹭的说好久的话,一时大感惊奇。
那是新到东宫的宫娥,名叫清欢,她总是一袭烟色宫装,说起话来眉飞色舞的。
“所以今日姑娘的身子骨好些了?”
清欢啄木鸟似的点头。
这几日经她们照顾,江姑娘的身子已经好了许多,如今已经能够下榻自己喝粥了,只是偶尔还会有些咳嗽。
那日的事儿东宫几个婢女都传遍了,太子那般纵容这姑娘,她们可不敢怠慢,都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任平生点点头表示知道,然后进殿跟太子陈述了一遍,太子在批阅公文,前日朝堂上就粱国之事闹的不可开交,太子一时也无暇顾及到江小姐。
且她毕竟病着,所以一直都没有离开东宫,太子也并未过问。
一晃眼,已经有好几日了。
任平生琢磨了一下,问太子,“不知今日属下可要送江小姐离开?”
那日的情形他也从清欢那听了一耳,心里想还从未有人那么唤过殿下,就连小公主见着他也会老老实实的唤一声太子哥哥,怎么会轻易的唤他的名字。
那可是只有皇后和陛下才能叫的。
但当初太子殿下遇到不测,在外化名姓李,并未改名,是以江小姐那般叫也是情有可原。
说起来,他想起了另一位名讳陌生的江家小姐,江绒雪。
那个小姑娘因为自小身子骨不好,所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鲜少有人知道她。那时每日太子偷偷将她带到学堂,会在外寻任平生吩咐一些事宜。
而小姑娘每次被带出来,都会露出好奇而又紧张的神色,她胆子很小,不愿忤逆父母让他们担忧,所以每回殿下问要不要带她偷偷出门时,她总会故作高冷的推拒,之后要他哄两句,她才会放下面子,答应下来。
直到那日,太子尚未离开几步,她的旧疾发作,整张小脸都是煞白的,她拉住他的衣角,无助恐惧而又虚弱地喊他,“行知哥哥,我好难受……”
任平生从未见殿下那么失态过,他带着小姑娘跑遍了医馆,才终于寻到了为她治病的医士。
江吟夏毕竟是江绒雪的同胞姐姐,那日她重病在床,那般呼唤,是否也让太子想到了当年那情形而生出恻隐之心,尚不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