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搞什么,老头,要买就买。不买,就带着你熏天的臭气滚蛋!”贩卖鲜花的小贩扯着破锣嗓子大骂道。
他腥臭的口水全然撒在面前衣衫褴褛的老汉身上。
由于那声响实在太大,许多人都听见了他的叫骂。其中当然也包括伏山·威尔,她正排在那个老汉的身后,静默地瞧着,一言不发。
其实照理说,老人是弱者,多少也该有人出来替他说上一两句。
可这里是甜品城,所有人都处于一种长久的自顾不暇之中,饥寒交迫和难以保全的生命是他们的常态。
所有其余国家之人眼中,甜品城都是败坏法度纲常的代表。“在甜品城,只是偷一两样东西,没杀过人,都能算是‘十佳道德公民’了。”他们这样说道。
那个老板骂起人来,一向是没完没了,伏山·威尔抬起手臂,看向手腕上的手表,这是她的老板苏尔红·笛福送的,只不过她现在还没有学会使用方式,只是学着苏尔红的样子,装一装罢了。
直到那表盘上最长的一根指针都足足转了五圈过去,伏山·威尔才极不耐烦地开口:“或许您不辱骂这位老先生的话,他的动作会快一些。”
听见伏山·威尔开口,花朵小贩才闭了口。废话,伏山·威尔可是他的常客,他才不会平白惹怒她,又不是傻。
见商贩不再催促自己,那位老人便给伏山·威尔投来一个感激的眼神。伏山却只是毫无波澜,湛蓝的眼瞳就像是玩偶的塑料眼珠,色彩美丽,却毫无情感。
非要说的话,她甚至也想催那老人几句。
前面的一番行为果然奏效,没多久老人便离去,伏山·威尔便走上前。
“两朵玫瑰,不要那些粉色的纸。”
“好的,小姐。”
“那些粉色的纸”指的是鲜花的包装纸,伏山·威尔不喜欢任何只具有包装效用的事物。
当然也包括这两朵玫瑰。
伏山威尔将微微蜷曲的米色长发别到脑后。她的头发很长,因此每次制作甜品时,老板苏尔红都会让她将长发高高盘起,他总是很温和,但在这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上却格外在乎。
“二十古尔币,谢谢。”
所有需要精心养护的鲜花在甜品镇都是奢侈品,二十古尔币可以是苏尔红三天的饭钱,也可以是这两支随时都会凋萎的玫瑰。
甜品店的生意其实一直都不怎么好,苏尔红又不肯涨价,每周还要匀一些营业额到买花的开销上。
这世上的人都应该尽力改掉这些无用又耗费开销的癖好,任何人都是,伏山总是这样想着。
虽说已经共事两年,但伏山总还是觉着她并不了解这位喜欢鲜花的甜品店老板。
甜品城的人总说一句“不问过往,不谈将来”。
他们互相都不知道对方的过去,也不会有所过问。即便不理解苏尔红这样举止优雅又有点洁癖的男人为什么会出现在甜品城,伏山也不会主动提及此事。
采购结束了,伏山·威尔终于可以向甜品店的方向走去。
甜品城也不是完全没有城市园林,街道两侧都种有树木,只是鲜少有人回去管理。这里没有人会操心那些事,道路上经常胡乱丢着一些食品包装纸或是揉皱的餐巾纸。
直至走到甜品店临近处。
“伏山,欢迎回来!”苏尔红正踩着梯子,爬到树木高处修剪。
店门口的地面他也会打扫,他喜欢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尘不染的样子。
伏山·威尔抬起头,望见树上的苏尔红。
他的栗色头发已经留得有些长了,平常便半扎在脑后,眼睛则是浅浅的琥珀色。一般而言,浅色眼瞳要么就是不近人情的冰冷,要么便是温柔得好似清澈的池水。
苏尔红·笛福明显就是后者。他淡薄的嘴唇和纤细的山根也显出相貌上的柔和,如果不是因为每周都要花钱在买花这种事上,伏山或许会认为他勉强还算是一个靠谱的男人。
“笛福先生,为什么您总要帮忙修剪这些枝叶?”她总是忍不住问上这么一句。
苏尔红笑了笑,答道:“伏山,我喜欢一切都是整整齐齐,你知道的。”
“……”
一般到了这里,伏山便不会再多说什么,知道再问下去也是毫无意义的。
“伏山,麻烦你去帮我打发一些奶油,不用太多,一盒就够了,上次那样就太多了。”
苏尔红说着,他的声音也是轻柔而富有磁性的,最末几个字说得很小声,因为他并不习惯去指责旁人,尽管这显然只是一句简单的提醒。
“好的。”伏山没有只回答一句“是”,因为苏尔红上次说这样会显得他们很生分,就像雇主和菲佣。
本来也差不多,伏山从来不会在乎这些称谓上的不同。
没过多久,苏尔红便也回到店中,制作一些巧克力牌,上面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