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觉有几不可闻的微小气流窜动着,冲自己而来,他闪身一避,躲开银针,紧接着第二枚已至眼前。
对他而言,这情形并不危急。
一枚银针,还奈何不得他。
他正要抬手,却见眼前出现一只黝黑的手,修长手指先他一步钳住了银针。
靑褐色衣袍的男子立即回头,对好不容易挤开人群来到眼前的黑衣人同伴沉声道,“不要放走。”
那黑衣人得命,对一旁两个侍从装扮的武人示意一番,那两人瞬间没入人群,不见了踪迹。
然后,他回身,才顾得上看那手的主人,木剑声。
“多谢。”
木剑声扔下银针,“不客气。”说罢就要离去。
恰巧此时,陈修护着黄莺追了上来,见木剑声无恙,道,“没事就好没事就…”话未毕,他瞧见了一旁的黑衣人,大惊,“贺…贺统领”
他又看向一旁褐袍的男子。
只见那人挺拔修长,气宇轩昂,端的是不凡。面貌英俊,剑眉薄唇,一双眼睛甚是好看,轮廓如刀削般锐利清晰。
禁军中人,又有谁不识得此人。
他心内一震,正要行礼叩拜。却接到贺连眼神示意,遂直起身,道,“贺统领,这里武人聚集十分混乱,还是…快些离开的好。”
那靑褐色衣袍的男子正是微服出巡的皇帝赵元冲,黑衣人自然是贺连。
赵元冲今日得空,想起恰好武试开场,也十分想瞧瞧今年应考的武人都是什么情形,于是换了便装,携贺连并七八个侍卫一早就出宫了。
他在场内信步,各个擂台水平均参差不齐,实不乏众多武林世家绝顶高手。待到路过此地,他发觉木剑声不但武艺过人路数诡奇,更似是懂些用兵之道,不知不觉已是连观三场。
赵元冲对他确是欣赏,但似乎木剑声并没有攀谈之意,转身就要离去。
陈修见他今日格外冷淡,便向赵元冲告辞。
然而未走两步,只见木剑声身形一晃,陈修忙扶住他身子,却见他已近昏迷,额头一层薄汗。
贺连见状上前,拉过他右手,见两指之间已然乌青发黑。
赵元冲一怔,不想此毒沾身即入,遂让贺连将落地的银针包裹收好,又令陈修将木剑声送到了太医署。
柴天豹淬毒之事下了歹心,未想着会有人生还,因此抓到了人也没有解药,还得靠太医署的太医一针一药慢慢解毒。
木剑声醒来已是三天之后。
轻阖的眼睑动了动,那睫毛闪了几下,浅浅撑开一条缝。
他看见眼前窗外,红粉墙,琉璃瓦,雕梁画栋,天家富贵。
却是十分乏力,只看了一眼,他又闭上眼睛。
须臾,那双目猛然一睁,瞪得浑圆,其中满是惊惶无措,他顾不得周身酸痛,惊坐而起。
半晌后,才恍然平静下来,掩面喃喃自语,“差点以为都是一场梦…”
随后,他检查了内里自己刻意系成花结的腰带依然完好,吁了口气,披起外衣走出房间。
刚一踏出,门外的小太监便道,“先生醒了”
他点头,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小太监睁大懵懂无辜的双眼,“这是皇宫。”
他一噎。转念一想,却觉合情合理,遂应付着“哦”了一声,四下打量。
有药香,有杵声,应该是太医署的偏室。
正在此时,陈修转过回廊,一眼看见他站在院中,远远道,“剑声,你怎么出来了”
木剑声回头,笑道,“陈大哥,不碍事了,我觉得筋骨舒畅,挺精神的。”
陈修左右上下细细看了他一圈,见确实无大恙,才放心下来,然后道,“这样我就放心了。剑声你今次可是因祸得福了,虽说错过了后面的比试,但有了这番因由,错过也不打紧了。”
木剑声一愣。
果然,陈修接着道,“陛下召见,剑声,快跟我走吧。”
木剑声不动,明显有些抗拒。
陈修只当他不明就里,于是左右看看,凑近他耳边神神秘秘悄声解释道,“剑声,那日你误打误撞救下的人就是当今圣上,这可是百年难遇的幸事,好人有好报,你且宽心吧。”
谁知,木剑声却后退一步,摇摇头,“我…我没想好,我其实…其实自在惯了…”
这倒奇了,旁人求都求不来的机缘,他却避之不及,白白要放弃这加官进爵的机会。
陈修奇怪之余,这几日相处,倒也晓得他是个不热衷名利的性子,只是此时确实已经由不得他了,“剑声,圣命难违,先走吧,其他以后再论。”
木剑声无法,只能先跟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