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道,“自然,这可是太后娘娘赏赐的,我们宝林娘娘平日都不舍得戴,今日可是特意戴出来的。”
谢玿颔首,道,“太后赏赐?你就如此视若珍宝,坐在这里不过片刻,你摸它竟不下数十次。”
吕誉雯一怔,只听谢玿接着道,“很难想象,先皇御赐的东西你竟戴去御花园玩水,还是在掉落就不便找回的跌水旁,更不曾发觉被人偷拿了。何况,你那贴身嬷嬷都瞧见了竟不当场讨回,事后才想起来追究,心宽至此,委实可叹。”
杨妃原见她起身离坐,目光便含着关切随了她,此时也不觉微怔,眼中几不可察隐有了些说不清的意思,似恍然,似叹息。
她突发此言,猝不及防间着实令听者有些惊诧紧张,但细想之下,皆是些缥缈猜想,说牵强也无不可,吕誉雯只消片刻便已冷静,笑讽道,“都是些贵重事物,用处不同罢了,偶有疏忽也无不敬之罪,你出身寒微见都没有见过,懂什么?”
谢玿暗恨,心道,赵怡晟的东西,除了那皇位,便是送我也觉得碍眼。于是眼神不免含了凛冽,冷冷问道,“那玉佩确实是赐给了吕文英吕大人的?”
不知为何,她这话问出口,吕誉雯竟内心一颤,似被她气势所困,不由自己的顺从答道,“是。”说罢,却又暗恼自己怯懦。
“那就是了。”谢玿豁然挑眉,竟从椅子上拿过披风穿戴,似是想就此离去的模样,却并不见她接着说下一句。
众人一头雾水,渐渐都有了些不耐烦之相。杨妃忽的心中一动,立时也明白了其中关窍,双眸不由与她对视,其中意味已然明了。
谢玿倒也微感诧异,淡淡冲她一笑,随即不禁一怔,不知想到了什么,朝杨妃走了两步。
众人只当她要求情求恩,却见她停步站在杨妃面前,突兀问道,“你你那时候他娶你的时候是穿了嫁衣么?是红色的么?”
不仅其余人,就连杨致秀都是一愣,这话问的太离谱太莫名其妙。莫说后宫品级有序,这话问的委实无礼,就说皇帝册封本是天恩,怎能说“嫁娶”?
可杨致秀也未生气,下意识照实答了,“是。”但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
谢玿却怔了怔,杨致秀恍惚看见她眼中露出一瞬的钦羡,又仿佛是自己看错了,只听谢玿低声叹了句,“真好啊。”
说罢,也不再管众人,径自系了披风。
吕誉雯怒道,“事情还没查清楚,就想逃么?只怕即使有陛下宠爱,这等事也”
谢玿慢悠悠问她,“那玉佩是虎爪三戟样式?”
吕誉雯心内大奇,口中却道,“果然是你拿了!”
谢玿见她默认,也不与她纠缠,纤长手指只自顾自的摆弄系带,声音平淡,无半点波澜,“专赏给武将的虎爪三戟玉,意示武将功勋,传武不传文。你不文不武后庭之花前堂之雀罢了,这玉佩吕将军却给了你,怕是不妥吧?是不是太不将众人沙场浴血换来的功绩放在眼里了?”
此言一出,吕誉雯心下猛省,遍体生寒。这可不是后宫倾轧小偷小摸的事情了,而是藐视天威辱及军将,这事若是先皇在位倒也罢了,竞宁帝如此重军纪严法度,若追究起来虽不是大事,但到底不太妙。
她咬咬下唇,却不能再发作。
谢玿已经移步,“无妨,过几日追究起来,我这个‘莫须有’的草民罪人与你等‘贵人之徒’一同治罪,大约我这出身寒微之人没什么见识,不曾走过夜路也不晓得天有多黑,倒也没什么惧意。”
过几日?在座之人稍有纳罕,随即心中齐齐一凛。过几日,不正是先皇祭日么?那时若追究起对先皇御赐之物不敬之罪,岂不是罪上加罪?
众人不约而同瞧了谢玿一眼,心头不约而同都生了些寒意。
谢玿却再没去看旁人脸色,对杨致秀微一颔首,披风扬动,转身就要出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