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冲连番动作,人心惶惶的同时,朝廷中许些地方亦在悄悄的改变。
京城三大营得到重建,京防自然稳固,民心安定。赵元冲更是对三营兵将重视非常,除却每月数次晨昏奏报演练外,隔三差五离宫巡查,在军营逗留数日也是寻常。
这日,眼看天将放晴,皇帝在宫里呆的烦闷,便又叫上随行几人纵马出宫,往城外三营方向去了。
然而,皇帝离宫了,交待下的差事总不会懈怠。
冬日初晴的午后,肃风夹杂着残雪卷起,拍打在人身上,是比雪天还要冷痛的意味。
三日后便是上元节,届时,胭华殿的戏台必须完工。
于是,司管礼事的太监、宫女,以及做粗活的罪奴只得日夜赶工,以求赶上盛会,锦上添花。
之前被司役署招去的一批人,遇着连夜大雪,被冻死了几个身子不大好的。说来也实属幸运,谢玿虽已经病骨支离,却好歹命大活了下来。
同屋有个叫常钊的苦役,五十来岁模样,原本是驻守静安门的门卫,因先前犯了些小错被罚配掖庭,却也不是什么恶人。当年守门时他多次见过谢玿,此刻看这人唇焦骨瘦病体孱孱,不免想起自己困死狱中的儿子,心中不忍,便将随身藏着的半段小参合着清水煮了,就着多日舍不得吃的一点硬馒头给她灌下,才缓回谢玿一点生气。
谢玿醒后自是十分感激,然而自己此时处境,若说报答她在自己贴身衣物处摸了摸,翻找出一把半掌长的金鞘翠玉弯刀连着半枚玉玦硬是塞给了常钊。常钊见她如今境况,又想起昔年在静安门初见她时金玉华贵的模样,不禁心头酸楚,默默叹息一声,拗不过她的固执,勉强收下了。
在胭华殿运木锄钉的时候,谢玿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儿,那种苦恨之意久了,便也不觉得难熬了。
可口舌之干苦却越长久越难受。
于是,她趁无人看守之际悄悄寻到这胭华殿偏院,果见残雪衰草中,一口黑沉森凉的石井赫然在目。
这皇宫,她毕竟还是熟悉的。
不觉苦笑一记,她缓缓放下井辘,用一旁闲置的木桶打上水来。
周尚明远远看着井旁那人,单薄衣物在风中簌簌抖动,整个身子比以前更是纤瘦许多,虽是头发散乱脸颊着污,姣好的面容却依然如昔。
明珠蒙尘
就连他,都不觉要叹一句明珠蒙尘。
然而,看着那人离去的方向,他依旧悄悄走到井台边,将手中一包粉末缓缓倒下去。
大约这种人太灼人双眼,原是不该存在这世上的。
谢玿一回到掖庭,前脚还未跨进漏风的卧房,只听远处嘈杂声起,一群人冲将进来,不由分说便将她双手反绑,连推带搡带走了。
常钊眼看这群凶神恶煞破门而入,显然来者不善,霎时也是吓了一跳,待回转过来,猛然间想起了常来探望谢玿的那个小宫女,便又赶忙穿回外衣,往掖庭中宫方向而去。
再说谢玿,其实倒无甚畏惧,事到如今,便是说此次要将她推出宫门斩首示众,她也不大惧怕了,反而觉得是种解脱。
只是这种尴尬的屈辱,怕是还不如死了干净吧
那群人带她去的,竟是胭华殿。
殿中的气氛异常压抑沉闷,白天初建好的戏台红索飘荡,竟莫名有些阴森。屋内,更是一股浓到冬风也吹不开的药味,沈雁杳躺倒塌上,发鬓散乱,脸颊青白,不施脂粉,随意盖着一条月白色绣花锦被,此刻正伏在鸿柔膝上嘤嘤而泣。
侍卫按着她的肩想将她屈膝跪倒,却是一时按不下去,匆忙间便将她往地上一推,推卧在雁嫔榻前,扬长而去。
沈雁杳忽然像发了疯一样,挣扎着要脱离开鸿柔的阻拦,竟是一味想向谢玿扑来,凄声哭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要害我?!”
她本是发丝散乱,满面尘垢,此刻偏又低着头,无怪鸿柔和沈雁杳认不出她。
而突见此变故,谢玿也是吓了一跳,忙身子向后一窜躲开沈雁杳尖利的指甲,却也同时露出了自己狼狈惊骇的面容。
鸿柔一怔,惊讶间竟低低“啊”了一声。
沈雁杳显然也是一愣,片刻后却是陡然撕心裂肺大哭起来,恨恨的盯着谢玿,眼眶泛红,几欲要将她撕碎一般的癫狂,泣不成声道,“原来是你!你恨我大可来杀我,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子?为什么?!你自己没有生下陛下的骨血,就来害我的孩子么?!”
谢玿看她形状,已是目瞪口呆,初时觉她这般委实可怜,心下不忍,却听她竟又口无遮拦说出了那样的话
她紧紧咬着牙关,那话就像利剑般刺入她的胸膛,太难堪太羞耻。而周围宫人打量鄙夷的眼神,沈雁杳尖刻羞辱的言辞,都让她恨不得立即死去倒好。
鸿柔听得这话耳中一跳,忙抚住痛哭的沈雁杳,缓缓安慰,边对谢玿道,“你莫怪,胭华殿众人不知怎的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