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清屏边境,一辆马车沿着颠簸山路将入湘州。
谢玿重逢怜音,自然是听她说了前因后果,她虽身痛气虚,也挑开帘子向落衡山庄道了谢。
徐换温文尔雅,道,“姑娘不必客气,都是殿下布置谋划得当,我等不过奉命行事。”
谢玿见他眉清目秀,与鸿俊的豪爽大气不同,是个俊朗少年模样,不禁心想,没想到传闻中执掌落衡山庄的徐大当家竟这样年轻。
想罢,又冲他颔首浅笑,放下车帘。回身却见赵元冲正瞧着自己。
怜音察言观色,出了马车。
空山新雨之后,丽日明媚,天朗气清。车辀前已有护卫驾车,辰良靠在左侧嗑瓜子,与后面马车上的年望舒一前一后,撒了满山道的瓜子壳。
怜音欲言又止。
等到他又吐掉三粒瓜子壳,发觉不对劲,转头见怜音瞧着自己,问,“怎么了?”
怜音问,“好吃么?”
辰良不明所以,眨眨眼。
怜音道,“没事,我刚看到你手里的瓜子上有一只小瓢虫,现在没了。”
是“没了”,不是“飞走了”。
辰良,“”
徐洛路过,吓了一跳,“良公公怎么了?晕车?”
辰良面带菜色,把头缩回来。殿下在车里,吐也不敢吐,干呕半天,此时一脸快哭的样子。
徐洛被他一看,耸然一惊,“没没事,你忙你的,继续,继续。”
怜音心情舒畅,整了整自己被清风吹乱的鬓发。
徐洛骑马缓行,他看一眼那姑娘唇角的促狭,透着猫儿得逞后的餮足。
他看一眼,再收回,再看一眼。
终于,他伸出手,轻声问,“骑马么?”
怜音前后看看,见并无人注意这边,咬唇点点头,握了他的手。
徐洛宽厚的手掌牵着她用力一拉,怜音就落在了他前面的马背上。
她含羞回头,拂了他衣袖,“小心,有只小虫子。”
随后,马蹄哒哒,赶在马车前面去了。
辰良,“”
车内静静的,依偎自要缱绻,随情而动,随心而生,赵元冲尝到舌尖萦绕的淡淡血腥味,不觉反复恼火,时轻时重,最终放开时神情含怒,双眉斜飞,且威且厉。
他每次这样,谢玿虽然不惧,但总心惊。不觉嗫嚅着搓手指,“没没办法的事,我已经已经很小心了”说罢,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又道,“你的计划,是不是被我打乱了?”
瞧她模样,赵元冲猛地心下一痛。这事莫非要苛责她?明明是无妄之灾,明明她受伤最重,明明生死关头她不过是舍己为他罢了。
“没有,没有乱。我只是有些气你”
话到此处,他又顿住,究竟该气什么呢?他终是摇摇头,无话可说。
“没,无恙就好,别的不提了。”
他挽了她的腰,打算重新揽她入怀,却摸到一处硬物。
“这是什么?”
谢玿心内不由自己的一颤,却仍是拿出那从马赫卧房得来的木块。
赵元冲接过那木块看了看,眉头微蹙。被谢玿贴身所藏,当是十分要紧,但他把弄许久,也看不出究竟为何物。
谢玿,“机关匣。”
赵元冲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挑眉,“马赫的东西?”
谢玿点头。
“等会儿到了城里,找个工匠打开看看。”
谢玿咬咬下唇,似有瞬间的迟疑,开口道,“我试试。”
赵元冲眼底是有些吃惊的,递还给她时声音温柔而平静。他看着她,道,“别勉强。”
谢玿点点头,没有说话。
须臾,赵元冲沉吟一阵,又道,“阿玿,还有一件事,云谷”
话刚起头,忽然,马车停了。
一行人到了湘州城,贺奔在外禀道湘州知府已迎候在城门口。
赵元冲轻拍谢玿手背,示意她稍候,随后出了马车。
车外自有湘州一众大小官员等候,各人纷纷寒暄拜礼不再多说。
谢玿挑帘悄看,远处人群熙攘无甚稀奇,倒是辰良,郁郁不欢,只差把“悲惨凄苦”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谢玿问,“怎么了?”
辰良回头,看她一眼,抽鼻子,用下巴指指前方。
谢玿寻着望去,瞬间睁圆了眼睛。
只见怜音与徐洛共乘一骑,虽未卿卿我我,但只要不瞎,都能瞧见那暧昧蜜意。
谢玿挺激动。
辰良也挺激动,“我和怜音认识十多年了!十多年!她和徐洛认识才多久!同样是虫子,待遇为什么都不一样?过分了!不行,我今晚要和她促膝长谈,她要是能哄好我我就原谅她!”
谢玿同情的看着辰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