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马妍并未走远,在那屋隔廊等了许久,等到屋里毫无动静,料想药性发挥完毕了,她才领人走进屋内。
自然,进屋前要先行撤下了那两盆撒过五觉散的黄兰。
谢玿已经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她叫人扶起她,只觉她身子并不如一团软泥般站立不住,而是随人摆动无所知觉,非人牵引不能自动罢了。
她惊奇之余也不禁心头发凉,暗呼越惜秋的毒药当真厉害。
之后,她也并未为难谢玿,而是安置了床铺,叫她躺卧其上,只如泥塑般等着明日成亲就是了。
谢玿意识其实是清醒的,而且,大约是本该沾身服用的毒药此番是通过口鼻吸入,量实在太少,因此她五感并未全失,只是钝了很多。她倒在地上看不清楚听不真切,只通过模糊的蓝影识得那是马妍身影。再后来被安置在床榻之上,一整晚听着屋外人来人去,她更是心惊胆战,哪里敢有半刻放松马虎。自己此刻的处境,若是马赫要到时莫说反抗,连自尽也是不能的了。还有赵元冲,他见自己迟迟不归,怕也是不会轻易离开的可来日等赵元冲找到自己,那时怕一切已经为时晚矣!想到这里,她不禁又是绝望又是后悔,默默在心中念着赵元冲,眼角竟不知不觉滑下泪来。
如此煎熬着撑过一夜,到了第二日天明,隐约又见房门打开,有数个人影冲床边而来,其中未见蓝衣闪动,谢玿也不知是马妍未到,还是她换了衣服。
其中有人托坐起自己身子,一中年女子的声音轻飘飘模模糊糊在耳旁道,“哟,怎么有这么重的泪痕?”随后,其他人又七嘴八舌说了些什么,拉着她洁面梳洗、上了些口脂胭脂之类的东西,反正周遭一片嘈杂,她又不安又愤懑,也未细辩。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周围数个人影散开,一方红雾似的东西迎头罩了下来,让她本来就模糊的视线更加朦胧难辨。稍作停顿,腿下忽如绑着泥膏般僵硬滑移,她立即省悟,这是有人在牵扯着四肢僵固的自己往前走动,
谢玿所猜并不错,马妍未去谢玿房内,而是安排好喜宴厅堂之后,早早就等在了大门口。
“徐换”果然守信,几条要道街口的驻守台天刚亮就传来消息,说发现那日到过绣楼的落衡山庄的一行人踪迹,看方向是朝着将军府这边来了。马妍欢喜之余,回屋梳妆打扮了一番,明艳照人的等候在此。
果然,巳时刚过,便有一辆马车停在了将军府门前大街的街角,车上下来一人,墨兰衣袍,长腿劲腰,行止携风,不是赵元冲又是谁?
及至赵元冲与身后几人进入将军府正门了,马妍巧笑上前,道,“徐公子来的好巧,”
赵元冲与她见了礼,一抬头,这才瞧见马府之中张灯结彩,喜气盈盈,略吃了一惊,问道,“这是贵府有人大喜?”
马妍点头道,“正是,家兄新娶的一房妾室罢了,虽是妾室,但也不好怠慢了人家,昨夜洞房刚过,今日补上大礼,算是有了正经名分。”
听到那句“昨夜洞房刚过”,赵元冲背在身后的手指不禁微颤,面上只对马妍颔首一笑,“原来是这样。”也再无下文了。
倒是身后随行的一名男子接口道,“这排场也真够大的,比平常富庶人家娶正妻的排场都要大,想来这位新夫人即便不是出身名门,也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容了吧。”
马妍闻声回头去打量这男子,却发现那日绣楼所见之人中,今日只跟来了那小厮打扮的清秀男子,而开口说话的这高大男人自己却并未见过。这人身高与赵元冲相差无几,也是棱角分明的骨相,五官较之赵元冲虽显平淡,但也称得上是器宇轩昂了。
观身形相貌,马妍只道又是落衡山庄的一个武夫罢了,也并不多想,随口答道,“这个新嫂嫂昨日进门的仓促,我还未见过,但听说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此话她便将自己置身事外了,想着以后即使赵元冲心中有些怨怼,也与自己毫无瓜葛。
那男子性格很是爽朗,呵呵一笑,“我对美人大多是感兴趣的,凡是美人,我都想见见,不知席上可能容我一位?”
这话对于初次入府的客人来说有些逾越了,赵元冲肃然道,“鸿俊。”
马妍却笑道,“无妨无妨,请的客人不多,都是军中熟人,厅中本就是宽敞的,莫说多加一个座,就是十个二十个也是够的。”
鸿俊笑着谢了。
马妍颔首,继续领着众人往内走。
三人进入大厅时,厅内众宾客已经就坐,马妍将三人引至上首就坐,竟是紧邻主人席的左下席。
赵元冲客气几句,也坦然落座了。只是这一坐,抬头向对面一望,却蓦地一惊。
而对面那人更是吃惊,蹙眉看了赵元冲半晌,又看看他身后并无谢玿身影,面露迷惘。忽然似是鬼使神差灵光一闪,想到一个可能,眼睛往内堂瞟过去,如见鬼般呆坐原地。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五觉散”的赐药人,越惜秋。
显然辰良也认出了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