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雨化田从昏睡中被人叫醒,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瞧见是店小二,那两名姑娘早已不见踪影,酒桌上的菜食全是自己吃的,好似大梦一场。
“这位客官,时辰不早这间屋子我要收拾接下一场客人了。”
雨化田靠坐在椅子上点点头,拿起茶壶往嘴里灌了一口,而后跌跌撞撞走出酒楼,夜风一吹,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感觉到怀中塞有东西,他伸手掏了一下,摸到许许多多纸张,拿出来一看,发现是今日下午时李姑娘用过的纸卷,满打满算有几十张之多,看留印落款,发行商是药行苏家。
“药行苏家,来头不小啊,李姑娘难道是苏家妾室,看样子也不像”
雨化田把纸卷收好,胡乱瞎猜之后向天告罪几声,李姑娘赠他纸卷定是想帮他一把,不该随意揣测别人身份背景,那样就落了下乘。
心中极其感激,只不过人走楼空江湖之大,今后有机会再当面道谢吧,雨化田想着的时候,迈动步伐向着培元大街走去。
此地烟馆赌坊居多,三教九流聚集,江湖武林高手等奇人异事同样不少,雨化田找到号称路路通的老熟人,他之前在酒桌上吹嘘自己靠贩卖春色文集赚银子并非空穴来风。
路路通是个笼统的职业,收取费用,给别人提供路子。
“老实说,一张能卖多少?”雨化田拿出一张纸卷问道。
路路通仔细斟酌,也不问来处,这是忌讳,管他偷的抢的,眼睛一溜烟转,手指着上边的苏家盖印说:“你小子发达了,这可是苏家红印,目前市场价一张值个二两,苏家的还没见过,我打包票最少五两银子一张!”
雨化田没有得到意外之财的欣喜,而是面露警惕之色,“怎么回事,为何苏家能贵那么多?”
“读书人读死书有个屁用,多关心关心民间大事,反正与你说不清楚,苏家可比你想象的厉害多了,两天后竞选皇商你知道吧,苏家很可能拿头筹,届时这纸卷估计还能卖更贵,哎呦诶,真是发了!!”
路路通惊叹连连,看着手上的纸卷都快流出口水了,雨化田看着路路通的样子,便甚深知纸卷价值,他怀里还有厚厚一沓,很难不心头火热。
压下激动的心询问了脱手地方,雨化田懂得财不外露的道理,对路路通承诺卖出去后回来给他一两,对方也是信得过他,毕竟相熟,纸卷又不是他的,能赚多少还是看雇主打赏多少。
“你小子可千万不能诳我。”
雨化田把大部分纸卷藏好,寻着路路通告知的方向过去,见到是个当铺,过去后把纸卷出示了,鉴定的老头眯起眼睛左看右瞧,张开手给了数,果然是五两。
想都没想,雨化田立马出手了三张,他可不会等到所谓的苏家拿到头筹再卖,时不待人,去不再来,万一苏家失势这些可就变废纸了。
怀里揣着沉甸甸的银子离开,雨化田在想到李姑娘时,情绪很是复杂,她说自己经营过一家药铺,当过掌柜,肯定清楚这些纸卷价值的,如此大恩已经很难还得清了。
带着银子来到明翠楼戏院,在见到以往脸熟的文人学子,雨化田身子都挺直了许多,甚至出手阔绰的让仆役给自己上沏了壶茶,看得其他学子心生好奇。
怎的穷老酸今日摆阔了?
今晚的曲目名叫《惊鸿一逢是梦中》,故事是由前朝名家画手李画青做作,讲的是学子坚持深夜苦读,每每落榜坚持不下时,巧遇一精通万事的美丽女子,在她的帮助下日益精进最后中榜,结果不过是幻想出来的人而已。
故事虽说掺杂鬼神怪志,不过却很轻易捏住了读书人的心理,深受追捧。
唱戏的角儿名叫真真姑娘,生得漂亮而且精通琴棋书画,将故事里的女子唱活了,勾得学子们欢呼呐喊库库往舞台上丢铜板和银豆子。
雨化田不一样,从怀里摸出一两银子上前几步轻轻放在地上,他和别人不同,也就只有他不会把自己当做下贱的戏子。
借着故事中女子害羞的动作,真真姑娘抬腕,垂袖,遮脸,眼波流转对着雨化田浅浅一笑
夜深了,可歌舞升平仍旧没有结束,只是属于真真姑娘的舞台暂时结束了。
她在后台卸妆,班主进来对她说雨化田又在外边等着,表情似笑非笑,她听闻后主动出去,在明翠楼戏院外的小巷子里她见到了那位与自己欢好的少年。
“今天你怎么了,你知道,打赏的银子算不在我头上,莫要浪费了。”
真真言语恳切,低下头不敢去直视雨化田灼热的目光,戏子的地位属于贱籍,哪怕她曾经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可如今早已不是从前。
“无妨,今天我遇到喜事贵人相助,你赎身的银子还欠多少,我帮你还了,今年炼丹师考核我一定能中,到时你跟我走吧。”
雨化田说这话时很是诚恳意真,纸卷给了他无穷的底气,好像炼丹师考核也不过如此,人逢喜事,信心都比平时大了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