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现出一片柔和的鱼肚白时,裕丰县内通红的火把光亮慢慢敛去。
喧嚣紧张的氛围里,夜如同浅紫色花瓣,慢慢消融于一片白色的微光中,天蒙蒙亮了。
李红袖很早就被屋外吵闹的声音惊醒,或者说,昨夜就没有睡得安稳。
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小姐做了那样的事情,她知道,可能与自己的出身有关,对于钱财方面她看得并不重。
对于小姐要将药铺留给她和小六的时候,其实心底存着抗拒,要说高兴完全没有,她与小六子不同,眼下安定的生活就已经很好,并非不求上进,而是容易满足。
真要懒散,当初小姐让学经商之道,她完全可以敷衍了事。
自从前天和小姐分别后已经有一天了,虽然并不长,可半夜里听到官兵又开始夜巡的时候,她的心陡然开始紧张起来。
这种感觉起初让她心情忧虑,而后听到有人当街行凶杀了两个黑甲军的兵卒,凶手至今还未有消息时,李红袖担心的情绪变得更加严重。
揣着心事前往药铺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好多人,浑浑噩噩的,给人说了好多对不起。
李记药铺的门板再一次被小六子拆下,打扫除尘,拿出晒好的药材摆出放到店外的货架上,夏日充沛的雨水已经过去,接下来该是朗朗晴天了。
“你怎么回事,心不在焉的?”小六子看着红袖将药材摆错架子赶紧出声提醒。
今早过来,街上看到成群结队的兵丁四处搜寻出击,听消息是城内又死了人,反正与他没甚关系懒得理会。
只要自己能赚到钱,管他谁生谁死洪水滔天也与自己无关,穷则独善其身,当今时代,小屁民能顾好自己和家人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我...”小红袖捏了捏眉心,皱起细眉找了个借口道:“昨晚没睡好...”
要放在以前小六子还没定亲那会对李红袖是有那么些想法的,听到这话,保不准会嘘寒问暖几句。
现如今自己也是要娶媳妇的人再也没了当初心思,听到李红袖这么说,不过是点点头,想着又应该是和官府弄出的动静有关,除此以外便没其他想法了。
看着铺子外车水马龙的行人与兵卒一队队走过,李红袖坐在药铺里失神。
等时间过去一点后,苏家就会派个商行的小老头过来,打扮得颇有威严,像个教书先生,实际上他就是教学红袖行商之道的教师。
老先生一如往常为李红袖讲解基础商学至理,然而他发现今天和以前不同,眼前的小姑娘似乎有点心不在焉,说了好几遍再问竟然没有记住。
日子安安静静过去,李红袖心里则愈加惴惴不安,迟迟未见到小姐到药铺过来,她每日下工后都会跑去小姐的宅院附近转悠一圈可完全看不出端倪,又觉得自己像做贼,最后灰溜溜的走了。
回到家里的时候她靠在门板上,脸上挂着与年纪不太相仿的愁容,嘴里轻吟,“长相思,长相思。若问相思甚了期,除非相见时...”
这是相思么,李红袖脑子里是疑惑的,生活里突然少了个重要的人,感觉心中空落没有方向。
古古怪怪的情绪一直延续至几天后终于到达顶峰,当时已经是六月末,眼看着已经没有生意她便算着这月的账单。
可这时候几名官差走上门了,吓得李红袖与小六子直接懵掉。
带头是个名叫沈炼的捕快,脸色冷峻得犹如一块青石,双眼之中总是带着审视的目光,面对小六子谄媚的言语完全无动于衷。
沈炼询问的是多日前几个黑甲军上门发放通缉布告的时,带头人名叫曹勐,而今却是被杀死掉了,听到此事,两人皆是错愕的。
不过毕竟是不相干的人而且印象不好,对于曹勐的死李红袖与小六子表现得无动于衷。
可当沈炼提出要掌柜出来时,两人却是一筹莫展,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案情可能并没有表面那般简单,听风声明明杀死黑甲军的是江湖凶人,小六子面色如常,而李红袖手心已经冒出汗来。
小姐会武功的,加之几天不见心中愁绪亦然到达最高。
时间倒退到两天前,裕丰县外顺着杨湾河往北走郊外,远远能看到坐立在河岸边的船屋。
接到路人报案说船屋附近隐隐传来尸臭,这个地方不少捕快记忆深刻,正是刘氏兄弟住处。
原想着或有机会将其逮捕归案升官发财,没想到过来时看到死掉的人竟然就是他们,完全出乎所有人预料。
此时已经被官府接手过来,几个官差正在附近调查着,沈炼就在其中。
“好凶猛的腿法!”
沈炼的声音在杨湾河附近响起,河流浅滩上的船屋外表看起来完好无损,可当进去后才能看到糟乱,满屋子打斗痕迹与遍地狼藉的家具。
尸体已经散发出臭味,衙门仵作被传唤过来第一时间检查过尸骸,大概死的死亡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