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句算是李幼白的醉话了。
她又饮了口茶水,境况好些时,不等苏尚开口便起身道:“天色已晚今日我也已困乏,苏小姐早些休息吧。”
“李公子...”
苏尚轻唤了声,然而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李幼白离开,眼底闪过失落。
大堂里的欢庆还在继续,李幼白侧目望了眼,随后顺着记忆中的路线一步步往客房的方向回去。
晚风与月光有些清冷,泼洒到她身上感到一阵寒意,回到房内时,她将盖下纱窗挡住苍白月色。
躺到床上,眼睛盯着头顶纱帘久久未能入睡,伸手摸到腰间,取下护符拿在手中平举到自己眼前。
“平平安安...”
李幼白念出了声来,将护符抱在怀里,翻了个身子最后终于沉沉睡过去了。
...
翌日,青白的曙光与淡淡的晨雾交融一起,点染着裕丰县内外的山山水水,鸟语鸣鹫声中,百姓们又开始忙碌起来。
苏家宅邸,苏老爷子能够彻底苏醒后需要做的事比以往多得多,今日下人们起得也比往日更早。
李幼白醒来时长长打了个哈欠,听到房门外动静,不做理会,在房内伸展了一下腰肢。
随后走到书桌边开始研磨,打算写张药方留给苏家人抓药,用来给苏老爷子调养身体。
笔锋落下,墨洒纸张,恍若从前。
“姐姐!”
某一刻,李幼白手中毛笔骤然停下,她看向旁边空无一人的木椅,那个青涩的少女逐渐变得成熟。
眼看着她长大,最后走时却没能与她说一声再见,正如人生遗憾之事,悄无声息便降临到了自己头上也没能反应过来。
愣神许久,方才继续将药方写完,李幼白吹了吹纸上墨迹,凝望着自己留在纸上的医术,自言自语说。
“师傅,我好像也老了啊...”
不久后,有侍女送来早膳和洗漱用品,李幼白吃过早点又清洁了脸面,出门托人将药方送给苏老爷子,恰巧对方找自己有事相商。
来到侧面的一处庭院,晨曦轻洒在精心修剪的花木和青石小径上,带来一丝清新的凉意和明媚的光线。
庭院内,一池荷花正盛,碧绿的叶片上镶嵌着晶莹的露珠,似乎在捕捉每一丝晨光。
精神奕奕的老人端坐在凉亭内,有滋有味亲自动手吃着早茶,这是南方人一种特殊的吃法。
“李公子,来一起用膳?”苏老爷子伸手示意一下,而后邀请说。
李幼白坐下,轻微摇头拒绝,想是昨晚苏武与他老爹说过了,就看眼前的老人是怎么个意思。
失了修行几十年功力的老人并不见得痴狂,反而和常人无异,到底是看得开。
他有滋有味夹了块猪肚放进嘴里咀嚼,享受着身体受自己控制所带来畅快的淋漓感。
“你的事我听说了,我们苏家不是那不讲信用的人,希望李公子也能信守承诺。”老人放下筷子,拿起茶杯漱了漱口。
“自然。”
事已至此算是全盘定下,皇商的事她依旧不想掺和,顺水推舟送个人情,往后算是给李记药铺留下条后路。
“李公子,这一县的百姓商贩你可以帮,那一城的百姓与商贩,你可还有打算?”
苏老爷子看着李幼白,大概已经猜到了她的身份,活得太久,见过太多事,遇上传闻中的事情与人时总是觉得新鲜的。
为了黎民百姓这一类词汇,苏老爷子可是一个字都不愿意相信。
李幼白不言,双眸看着池里的粉荷思绪飘得极远,苏老爷子并不恼,等了会,端起茶杯再次说道。
“帮或不帮,其实都改变不了什么,你知道么,其实天下并不缺有志之士,然而世道的基本逻辑不变,天下就不会变。”
苏老爷子顺着李幼白目光看向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众人选择不同,既然世道不变,那么要改变的就是人,你看,与我们苏家做生意的小商小贩,哪一个吃不上白米,赚不到铜线银子。”
听了这话,李幼白倒是笑了,她揣摩着茶杯上边巧夺天工的花纹,意味深长道:“你说的这些人是做工富的还是卖力卖艺富的?
都不是吧,是行贿走私富的,如果这样能富,那么打家劫舍也能富。”
老人哪能听不出李幼白话里的意思,只不过他非小肚鸡肠的人,只觉眼前小姑娘极其有意思,话中含义引人深思,忍不住抚摸胡须哈哈笑了几声。
或许是觉得李幼白思想过于固执或者盲目,苏老爷子叹息了声,话锋一转说起其他事来。
“为了皇商,我们苏家可是花了不少银子,新知府上任,免不了伤筋动骨。
我不给,县令怎么拿,县令不拿,知府又怎么敢拿,知府不拿,朝中官吏怎么才能照应我们苏家。”
苏老爷子直言不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