锣鼓喧嚣齐鸣,引得不少百姓过来凑个热闹沾沾喜气,伸长着脖子看有钱人家成亲。
迎亲队伍由远到近,骑着宝马的楼家二公子走在前头,面色煞白,不时捂嘴咳嗽几声。
底下人群中,穷苦的老百姓们手上拍掌助威,背地里却是悄默声的指指点点。
“原来是个肺痨鬼,怪不得会娶李富贵的妹妹。”
“谁说不是呢,我早就听说了,李富贵和我们一样不过是田里耕地的,攀了别人大腿才有今日富贵,飞黄腾达就不认村里人了,闷不是个东西。”
“李富贵原名李二,本就上不得台面,他妹妹嫁给楼家算是高攀了!”
“嘘!小声些别让外人听到。”
接亲队伍从北城而来,路途不远不过隔着几个坊市,乌泱泱的队伍停在李富贵宅邸外。
楼家二公子下马在司礼指引下做入门礼,然后在众人拥簇下踩着红毯入了李家宅邸。
传出的动静不小,飞快传到了内屋当中,此时的李画青已经沐浴完坐在梳妆台前,侍女一遍又一遍的帮她梳发点妆。
本应该是生母做的事,只可惜李画青的娘早已死去多年,如今只能让侍女替代。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愁;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随着侍女念到有头有尾,富富贵贵,妆礼才算是真正完成,看着镜中的自己,李画青抬起手触摸了一下镜面。
红妆轻点,艳而清雅,雅中带媚,媚而不妖,好看的金簪玉饰配于青丝之中,富贵奢华而喜庆。
女子画了眉,点了唇,不复当初年少模样。
遥想多年前自己还是个在田里干活的乡下姑娘,到得现在竟飞上枝头变凤凰,很快就要嫁做人妇了。
“李神医来了么?”
当初服侍过李幼白的侍女摇摇头,答道:“老爷发过请柬了,只是我刚听从外边进来的人说,没看到有李神医的身影。”
“这样啊。”李画青平静的说完这句,便没其他话要说了。
鲜红的盖头送来慢慢盖在头顶,她静静注视着镜中的自己,直到视线仅剩红色,似在与过去的自己道别。
房间外头,接亲的队伍不急不缓过来,几个司礼走在前方,到得门外,隐晦的敲了一下房门提醒。
而后招手让人敲起锣鼓,扯着嗓子高声喊道:“送新娘!!!”
楼家二公子在敲锣声中剧烈咳嗽起来,他看到房门开了。
新娘盖着头独自坐在坊间里,根据礼仪,他本该要背着上轿,可由于他的病情,眼下只能改成其他方式。
他走进去,将身上的红花取下来,将一头轻轻放到李画青手边,小声说:“走吧。”
李画青一言不发,抓住红花一角站起,慢步跟着来人出去了。
一路的鞭炮声,敲锣打鼓声,在这样的年月中,如此大的排场很少能见到。
被战事波及到的城池,街上本来冷清,愣是被迎亲的队伍给堵得水泄不通,八抬大轿的队伍绕着城北走了一圈后才往楼家过去。
紧接着就是过门,行礼,拜堂,一道道礼仪下去之后没了李画青的事。
她被带到洞房中静坐着,而楼家二公子疲于劳累,退下去在自己的房间里休息。
红光满面的李富贵走在酒席之间响应着别人的恭维吹捧,推杯换盏好不快意。
酒宴要接待的客人很多,直到天黑,喧嚣声依旧没有衰减下去。
房间中,李画青拿掉盖头,走到门边听了会,叫了几声,没有人进来,她便直接脱掉婚服露出里边和下人模样差不多的衣服。
走到桌边,一手按在头上,一手端起茶壶往杯里倒茶,头上发饰随着她的动作一件件扯下丢在地上。
将倒满的茶杯泼在脸上,而后捡起婚服胡乱擦拭掉脸上的妆,掀开窗户看了眼,还是没人在意之后翻窗户出去。
她直接走到前厅混在吃席队伍里,经过大门的时候被门防拦下,借口有人拉下东西,她很顺利的就跑出去了。
可能从来都没人会想过,眼前的人居然会是主家公子刚刚娶进门的新娘。
街面黑暗,李画青摸着黑走到约定好的小巷中,长长学了声猫叫,没一会,有黑影牵着马儿过来。
月光之下很快清晰看清,来人正是早上替自己梳妆服侍过李幼白的无名侍女。
李画青将侍女递来的画轴和卖画积攒下来的盘缠全部背在身后,熟练跨坐上马,不解说:“为什么要帮我?”
侍女摇头,她自己可能也不知道准确答案,不过还是开口说:“也许我只是在帮李神医吧,她有恩于我,如果她还在,肯定不想看到小姐难过。”
“那你呢,跟我一起走吧。”李画青没接她的话,伸出手向侍女伸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