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溪流上泛舟的姑娘正向她抛来一条丝帕。
她轻佻地伸出手指勾住丝帕,任由这绕指柔的丝帕在自己指尖慢慢划走,红艳的丝帕,娇嫩的手指,连带着这姑娘的眼睛也黏在这俏儿郎的身上。
几位小娘子自然而然就迎了上来。
“这是那儿来的俊俏朗,这般好看,姐妹们快来看。”
“公子看来面生得很,是来扬州办公差还是办私差?”
“这要问姑娘们,姑娘们说我来办公差,我就是来办公差,说我是来办私差,我就是来办私差。”
几位姑娘媚眼如丝,直勾勾地直往谭辛身上扑,完全不像京城的水阁里姑娘那般扭捏。
“你说带我见识见识就是来这?好你个谭辛,你竟然来这种地方!”
牧云被搞得满脸通红,为了躲避那些姑娘的毛手毛脚,他一拂袖直接就想往外冲。
“你现在出去,公子交代的事情可就办不成了。”
“你胡说,公子交代的事情哪里需要在这种地方办?”
谭辛不理他,自顾自转身小声对着一位姑娘吩咐道,“我们不坐雅间,就要这堂下座位,听说晚上有歌舞表演,我要能看得见的好座位。”
谭辛自顾自地坐下来,要了一壶酒自斟自饮。虽然牧云不喜谭辛,但她说是为了公子的差事,他便没敢离开,而是在她的下垂手坐下。
“你给我老实说清楚到底在这里办什么差,不然我就去告诉公子。”
谭辛不理他,品了一口酒,“桂花酿?这酒不如京城的酒烈,清汤寡水一般。”
“我问你话呢。”
谭辛眉毛一挑,那双眼睛只是轻轻一扫。
牧云被她的目光给震慑住,有那么一瞬他仿佛看见宋明璋的影子,目光里的威慑力收敛克制,有的放矢地展露出来却不外露分毫。
牧云吞了一口口水,不自觉地给谭辛倒酒。
“我只是怕公子怪罪。”
“公子把任务交给我,若是我办砸了差事要怪罪也是怪我,轮不到你头上,记住,你是来跟我办事,不是指挥我。”
“是。”
谭辛满意了,眼里的威慑消失不见,又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江浙富商属扬州之最,富庶之中属盐商最是翘楚,但我们总不能贸贸然一家一家去敲盐商的门,然后对管家说我要和你们老板拜把子吧?”
牧云“……”
“相信我,富商最喜欢来的地方就是这里,我们能在这里找到线索。”
牧云一副我怎么这么不信的样子。
谭辛凑到他侧面,向他努了努嘴。牧云顺着谭辛的目光看去,一位大腹便便员外打扮的人正踏进怀月楼的门槛。
谭辛存心考验他,问道,“你看这位是个什么身份?”
牧云哼了一声,心想我跟着公子这么多年也不是白跟的,“他是个员外,家里有钱。”
“就这些?你看一眼就看到这些?他家在哪?家里有几房太太?多少子嗣?”
“我又不是算命的,怎么会知道这些?”
谭辛说道,“他是个员外没错,但家中捉襟见肘并不宽裕,家住在城郊,就在我们刚下船的码头附近,家中有两房妾室,只有女儿没有儿子。”
牧云的眼珠子快要瞪出来了,“你……你认识他?”
谭辛摇摇头,“观察,牧云,你要仔细观察。”
“你看他靴子虽做工精巧但却穿着许久,边缘磨损得厉害,说明他已经很久没有置办新靴。而他的靴子底部粘在葵花草,这种草只有在码头这种常年湿润的地方才容易生长。今天下船的时候你没注意到吗?但码头距离怀月楼这么远,他也没有骑马,说明他的家里如今也并不富裕。”
牧云不服气,问道,“就算你前两个问题都蒙对了,那么他有几房太太,多少子嗣你怎么知道的?”
“你看他腰间佩戴的玉佩不算是上乘货色,但是却是求子观音的模样。扬州乡绅多,最是好面子,若不是这么大岁数没个儿子又岂会把求子这样的俗事堂而皇之地挂在腰间。我猜测肯定是哪个江湖术士让他这么挂着,特意用来求子的。”
“有几房太太呢?你是怎么知道的?”
“刚才我听见他在门口低声吩咐随身小厮,让小厮先回家里回个话,别说他在这里逍遥。”
“原来你作弊。”
“这怎么叫作弊呢?这就说明他不是我们要找的对象。”
“哼,我看你就是想来吃喝玩乐的。”
“嘘,歌舞表演就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