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在密室,不禁看向自个儿掌心。那日她怒极,使出了银月丝。可较之阿白的前途,他这只手纵是废了又有何妨。
如今再瞧,只见左掌掌心已然长好了,原先划伤已是不见了。温荆收起了掌。那日他为着让她走上正道,明知心痛却仍出言相激,伤了阿白的情意。
可正如他这掌心,再重的伤都能愈好的,阿白如今已然到了好归处,那才是她真正该去的地方。
天色稍暗。温荆将左掌心覆在唇前,轻呼出口气,白雾汽蒸得掌心一暖,他缓缓起了身。
一切归了正轨,他点上了烛。今日他活儿虽不多,可却想明儿再归宅里。
那紫宅已然无她,竟是静得让他不敢回去了。温荆舒出口气,提笔继续作起早已熟习的件件。
安月白制好了药,却不见温荆来,便只得收药入匣存好。这青蓝的身份虽能窥见那人对她如何情深,可也有一点不好,便是温荆真当她嫁入了亲王府,回宅的时日都少了。
正在她思量间,萍心已然为她沏了杯热茶。安月白捧茶在手,轻撩了一侧的鬓发。
不急。连柳儿都能发现她的真身,那人定是能自个儿发现的。她便再等上一等,看他何时发现。
第二日晚间,温荆才归了紫宅。一进宅,却听阿东道:“这几日青蓝姑娘已作好了补药,只待老爷归府呢。”
“嗯。”温荆淡哼了一声,却见阿东又道:“自知老爷今夜归来,小的便同那青蓝姑娘说了,那姑娘竟让柳儿传话说,要……”
温荆微微挑眉,顿了步,“要甚么?”
“要亲自为老爷作顿药膳,说是之前的主子教过她的。”阿东小心答话,“因听见了这句,小的便也没拦着她。”
那青蓝从前的主子……不是安月白又能是哪个?温荆思及此,心下一颤,摆手道:“这等小事,也值得来说。”
“况且我已然归府,再说不行,只怕也已是作好了。”温荆清清嗓,睨了眼阿东,道:“在宅子做事这般久,竟是愈发糊涂了。”
“是,老爷,小的糊涂。”阿东低下头,却是藏不住笑。
温荆哪里是在怪他,分明是心里高兴,却仍要在他们这些下人面前强作自若罢了。
自打那安月白入紫宅后,凡是与她相关的,是件件都能牵搅温荆神魂,他跟着温荆这般久,已然能搭准他的脉了。
温荆虽方才撑着面儿,可行过阿东,却是不觉提步行得快了些。他不喜被人看透,可如今却是连阿东这等下人都能猜准他的喜乐了,着实可恼。
不是阿东糊涂,竟是他愈发不稳重了。温荆心下自诽,不由攥上掌心。
他未至门内,已然闻见了缕缕饭香。温荆自幼长在宫中,后又位至掌印,自然见过不少好的宫宴饭食。可那些都与人间至味无关,不过是技高艺强之精品罢了。
他原先曾梦过与安月白同食,都是些清淡的寻常家菜罢了。他生来坎坷,那等寻常饭香皆是奢望。
如今嗅到的这饭香,竟让温荆稍稍晃了神。何况今日的,还是……安月白手把手教了青蓝作的。
温荆抬脚进门,见桌上已然摆了八个小盘,中间空出一个圆形,看来是还有一道汤未上。
洛竹见温荆到了,连忙为温荆拉开椅,“老爷,青蓝姑娘在看着汤呢,托柳儿传话说老爷到了先行用餐即可,不必等她。”
“不。”温荆简道,又一顿,继而抬眸看了眼洛竹:“你去同她说,让她好了一道过来,陪着吃些。”
洛竹一愣,“是。”心道这青蓝真是借了安月白的面儿,老爷这般给她颜面。
自古玥欢订亲后,温荆都不怎的回紫宅,回了也食欲甚弱,用餐也不过寥寥几口。今夜温荆竟不光愿动筷,还要那青蓝作陪。
安月白的汤刚炖成,堪堪装入盆,便见洛竹来传话,说温荆要让她陪食,不由笑眼一弯,轻然点头。
天大地大,她安月白在温荆处竟是颜面最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