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楚一向认为,应付田太后比应付皇上难得多。
所谓伴君如伴虎,说的不是当今性子绵软的君,而慈宁宫那位才是真真儿的母老虎。
今日这一遭,慈宁宫比御书房更似龙潭虎穴,着实让他掉一层皮。
从慈宁宫出来,容楚简直要透不过气,急火火往东宫走,打算找同被逼婚的难兄难弟聊聊对策。
不想,却遇到个最不想遇到的人。
“容表哥。”
五公主楚清默娇滴滴的声音从御花园那头传出,随行宫人呼啦啦跪了一地,纷纷行礼问容世子安好。
容楚心道倒霉,说了句“免礼”便闭上了嘴巴,不想给五公主任何误会。
五公主宫装摇曳,款款走上前,见容楚眸色似看向远方,举世无双的容貌透着空灵。
她的脸红了红,差点被美色迷晕。
“容表哥,进宫来看皇祖母吗?”
容楚略一点头,就想继续迈开步子,却发现衣角被一只小手拽住。
他忍了要抽剑割袍的冲动,冷淡地问:“有事?”
五公主抬起头看向他,绯红又止不住地透上耳尖:
“那个……父皇……皇祖母……都与你说了吧?”
“你说的是这个?”
容楚干脆装傻,从小厮那儿取过花名册,抖落在五公主面前,“说了。”
五公主有些搞不清状况,册子里仿佛是些画像。傻傻地问:“这是什么?”
“这是皇外祖母给我的花名册。”
五公主脸色白了又白,声音也抖着:“花名册?”
容楚一脸不耐烦:“你近期耳朵不好吗?找太医来看看。花名册你没见过?选妃用地。”
五公主忍住心中酸楚,豁出去地问:“皇祖母只说让你选妃,没说人选?”
“说了。”
容楚状似无意,出口的话却饱含深意,
“说任性的不要,身世太好的不要,太主动的不要,沾亲带故的也不能要。”
五公主的脸色终于完全没了血色。
容楚的一连串不要,仿佛直接甩在她脸上的巴掌,打得她头晕目眩,几乎站不稳。
她身为当朝五公主,自出生以来就受尽荣宠,这辈子受过的所有委屈,都来自于容楚一人。
他不近女色,他冷漠自持。
本以为自己放下身段去求父皇祖母,没想到,却换来这般直截了当的羞辱。
她是心悦他,却不是个傻子。
皇祖母何许人,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那一句句不要,分明是容楚在借皇外祖母的嘴拒绝她。
她就这么不堪,这么不值吗?
五公主再也承受不住,转过身子捂着脸跑开了。
容楚说完狠话把人赶走,连一丝怜香惜玉的心情也无,只觉除掉一块心头大患。
踏进东宫的脚步,都透着轻松。
“你们主子呢?”
宫人回答:“主子交代了,世子爷来了请直接去书房。”
“知道了。”
容楚推开太子书房的门,人未到,声先至:“玄易你太不够意思,知道我今儿要进宫被训,也不来帮忙。”
太子正俯身在桌案上看奏折,听到他这蛮不讲理的话头也没抬:
“你通天的本事,还用得着我帮?不是才在御花园干脆利落处理了一桩?”
听他这话,容楚眼眉一抬,长腿一跨,坐在书案对面的椅子里,仔细打量起太子:
“温润君子的太子殿下今儿这是怎么了,我可是头一回听你说这么不客气的话。”
用“处理”来形容自己妹妹的□□,可真不像楚砚能说出来的。
太子闻言抬头对他勾唇一笑:“只是想起有人说我惺惺作态,不想再被误会罢了。”
容楚知道他说的是谁,总觉得他话中有深意,没有接话。
原想着问问他可有中意的太子妃人选,却突然不太想听到他的答案。
他伸手抽出楚砚手里的奏折:“春光难得,别在这儿看折子了。走,去临风楼吃酱鸭子。”
太子对最后三个字似是很感兴趣,难得没有讲大道理教育容楚,竟是乖乖放下折子吩咐宫人们:
“来人,给赵世子和穆公子送帖子,就说我和容世子在临风楼吃酱鸭子,晚来罚三杯。备马,出宫。”
二人出得宫门到了临风楼,大纨绔穆泽竟比他们还早。
他嘿嘿一笑解释说:“刚陪妹妹去了趟玲珑阁,赶巧了。”
容楚看看他身后:“她人呢?”
他想着玲珑阁里还欠了她一个宝贝,那东家再不回来,他就想办法去偷了来。
又或许,有所亏欠才是长久牵绊之计,不然连找借口见她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