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县令嫌恶地将她的手挥开,稍稍往后面退了一步。
杜时莺看在眼里。她略带不舍地看了一眼桌上的面,手上的动作未停。
只见她手指灵动,上下翻飞间,浅色外袍便被解开,如蝶般滑落下去。
最近一段时间里,杜时莺身子一直不见好,为她丰腴康健的身体添了几分娇弱,本是一片好景色,沈县令却连连后退,避如蛇蝎。
杜时莺见状,勾勾唇角,上前两步,步步紧逼,直至将人逼到墙角。
沈县令不堪其扰,伸手将她往后面推了一把。
杜时莺连人带半件衣服跌落在地上,而沈县令没有丝毫怜悯,伸出脚一脚踩在杜时莺撑在地上的那只手。
“将东西交出来,本县就装作今日没有发生过这件事,不然……”
他语气冷然,不似说笑,杜时莺终于是慌了,扯着他的衣摆幽幽怨怨地站起身来,将自己的衣裳穿戴整齐。
“县令可要说话算话,妾身这后半辈子,可就只在你嘴里了。”
沈县令就看着他,不再说话,半晌,冷哼一声,不耐烦地将手伸了出来。
见他这般,杜时莺蹙着眉,犹犹豫豫地从怀中掏出来一张皱巴巴的纸,要给不给的模样看得沈县令心焦。
他伸出两根手指,从杜时莺手上将那张纸捻起来,脸上的表情要多嫌弃有多嫌弃。
杜时莺见他这般将纸拿了去,下意识地就想将他手上的纸条子抢过来,却被他一个眼刀制止,吓得不敢动弹。
沈县令见她这样,不屑地笑了笑,拿着那张纸,当着杜时莺的面就放在一旁的蜡烛上烧掉了。
杜时莺看着那纸条子被烧,面色惨白惨白的,眼里还有半颗泪,要掉不掉的,风情万种,沈县令却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般。
等到那纸张被烧黑起火,最终化为了一抔灰烬的时候,心满意足地走出门了去。
待到他走了出去,杜时莺飞快的动了,她一阵旋风似的跑到门口,将门砰的一声摔上了。
走出门去的沈县令以为她因为纸条被烧而闹脾气,也没有转身回去查看。
倒是杜时莺关上门就靠在门上呼出一口气,擦去眼里那半点水渍,随即吐出一口浊气,回到桌上去吃那碗面。
在这一阵子拉扯中,那面已经坨了,杜时莺费力地将它挑起来,一口下去,冷掉了半截心肝。
杜时莺也没管它多难以下咽,囫囵吞几口就下去了,沈县令这边她处理好了,剩下的就看裴怀雁那边的了。
杜时莺这般想着,吸完了最后一口汤汁,她放下碗,捶捶肩膀,往床上一趟,彻底起不来了。
她折腾了一个晚上,又与沈县令这个变态周旋,已经是疲乏不堪了,如今得了空,自然是要补回来的。
她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晚上。
醒来的时候屋子里是黑的,杜时莺摸着黑,从旁边架子上抽出火石,将蜡烛点燃。
刚一点燃,她就被旁边巨大的黑影吓了一跳,转头看去,竟是裴怀雁。
杜时莺松了一口气,抱怨道,“怎么不声不响地站在这里?”
语气里的娇嗔是她自己也未曾注意到的。
裴怀雁站在那一侧,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姓沈的说,你想做他夫人,让我将你看好一点。”
杜时莺一愣,倒是没想到沈县令会出尔反尔将这话也说与他听,“权宜之计嘛,再说了我才看不上他,他年纪那么大……”
杜时莺这样说着便偷偷拿眼角去斜看裴怀雁的表情,说话的声音越说越小。
待察觉到自己的动作以后,杜时莺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转身回来不再看裴怀雁。
“他虽然老,但是他还有个儿子。”
裴怀雁沉声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急切。杜时莺听见这话有些恼怒,“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人尽可夫?我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裴怀雁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转身便出去了。
他出去以后,杜时莺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抽泣声混着水声宣泄在整个房间里,有些吵闹。
城郊
一个衣衫残破的男子正背着一个瘦骨嶙峋的红衣女子步履蹒跚地走在黄土满天的官道上。
原来是宋子毓和罗葳葳,此刻他们两和这逃难的普通百姓没有什么分别。罗葳葳的红衣也早就脏污得不成样子了。
“子毓哥哥,放了我吧!”
罗葳葳双目无神,看着昏暗的天色,断断续续道。
她的声音细若蚊吟,像一口缥缈的气一般,风一吹便散了。
宋子毓听着,十分心疼,将揽着罗葳葳的手紧了紧,沉声开口,语气里带着斩钉截铁,“不放,待回去,我就娶你。”
话音刚落,他就感觉自己背后的罗葳葳蹭着他的背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