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内殿,只见最里面摆放了两张床榻,中间摆放了一面古旧的屏风阻隔。
“本来这殿里只有一张床榻的,另一张床,是我从偏殿搬来的,除了为了节省木炭取暖外,还因为母后病得越来越重了,为了方便照顾她,我便只能离得近些,方便日夜时时勤看着些。”
萧恪瑜看着眼前的床榻,不禁又回想起了那段令人窒息恐惧的日子,眸里竟也闪动了惨淡的光,尽管面上轻染淡淡的笑意,声音平静得如同是在诉说别人的故事。
她不禁又看向他,望着他的面容,目光一愣。
“老实说,那阵子我经常会做噩梦,然后半夜被吓醒,出一身的冷汗,连我自己都感觉有些病态了,总是会担心母亲会在自己睡着看不见时,悄无声息地死了,直到看她还有呼吸,才敢松口气睡去,然后下一夜,就又会做噩梦,这样的心情重复了一遍又一遍,仿佛永远也没有盼头,看不到尽头,甚至自己都会在想,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够解脱,然后,就又会很愧疚,觉得自己对不起母亲,竟会生出这种可怕不孝的想法。”
他不禁目光虚无地继续道,暗哑的声音逐渐又染了些许颤抖悲伤,“如果可以,我希望代替母亲受罪的那人是我,但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最亲的人越来越虚弱,渐渐走向死亡,却是无能为力……明明我是最希望她活下来的那个,可是最后,却也还是会因为受不了这漫长生老病死的折磨,心生恐惧,甚至会盼着早点结束,下意识想让母亲快一点解脱!……后来母亲终于死了,除了悲伤外,我竟也会为她的解脱而感到松了一口气,近乎病态般地满足了。”
“你说我是不是很不孝,活该被人背弃,孤独寂寥。”
讲完自己的身世后,他不禁又露出一抹惨淡悲凉的苦笑,只是看向她,摇头轻叹道,“或许是老天在惩罚我,对我下罚的报应吧。”
他总是喜欢干净的白色,但他却是一点都不干净,人生被黑色吞噬,染满了污点。
也许他从来就不是一个纯粹意义上的好人,只是爱幻想一些从不存在的梦罢了。
梦里的他,仿佛还是曾经那个纤尘不染的少年。
只是现在,他早已经污秽不堪。
但是那些,他都不能对眼前的人说。
他怕就连面前这双纯洁眼眸,在知道所有真相后都会唾弃自己,远离自己。
受够了寂寞,忍受太久了,他不想再被人抛弃,推开,品尝那种痛楚。
他怕自己会真的熬不住,承受不下去。
目光定定地看着面前女人的脸,他想感情从来都是来得莫名其妙,不分先后,没有道理。
他不理解,但他知道自己一定不会后悔。
他想要她,这个他仅一眼就爱上认定的女人,哪怕将余生都托付于她,都不会犹豫迷茫。
眼前的人是那么温柔,善良美好,她一定不会背叛自己的。
他是这么坚信着,相信自己的眼光不会错。
果然,只见她在听见自己近乎自暴自弃的话后,连忙握住了他的手,目光坚定地摇了摇头道,“当然不是!非但没有不孝,而且你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有一颗至纯至性的心,你只是不想让母亲受苦而已,哪怕是用这种近乎惩罚自己的方式去赎罪,自我唾弃,反复折磨自己的心。”
她不能又看透他道,萧恪瑜不禁目光微微一愣,似是受到了些许震撼,直视自己卑劣阴暗的心。
“但这不是老天的惩罚!而是新的开始,就像凤凰展翅前一定要被烈火所焚,经受涅槃重生的痛苦,唯有这样,才能真正地变强大,未来有足够的资本去施展抱负,一展宏图,老天是要给你全新的人生,我想,皇后娘娘她在天上,也希望自己化作一颗星守护你,而不是一直拖累你,任由上一代的恩怨延续在你身上,再重复从前的悲剧,即便是冷宫,也不能永远地困住你,我相信你终有一日,一定会冲破重重禁锢阻碍,实现理想,你的母后她很爱你,比你想象中更爱着你!她更希望看到你振作起来,希望你好好活着!而不是见你一直情绪消沉,自此颓废下去,你要打起精神,振作起来,你的母后她已经付出生命的代价,你不能辜负她的牺牲,辜负她的期盼,要实现心愿理想,就像涅槃重生的凤凰一样,展翅高飞往自由蔚蓝的天空,带给大地光明,做一个济世安民的有用之人。”
林琳不禁又看着她,目光诚恳地说了一堆慷慨激昂的大道理,连气都没带大喘的,直到讲完后,虚弱的她才不禁感觉到有些缺氧般的吃力,但内心却还是不禁为自己的行为感到高兴,她觉得这是此刻自己唯一能为他做的,同样也是最该做,正确的事情。
更何况此刻的萧恪瑜也确实是情绪低迷,心志不坚,没有信心,更需要人来安慰鼓舞他。
为了他好,也为了自己将来有盼头,她可一定要好好看着他,辅助他,不能有丝毫疏忽差池,一不小心再让他越长越歪了,毕竟如今他们两个也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既然余生几乎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