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行宴会的宫殿就在前方,无论如何都避不开眼前的云惟川。
姜绾心中微微一动,面上依旧保持着平静,缓步向前走去。
“参见陛下。”她裣衽行礼,声音在雪夜中显得格外清晰。
云惟川的目光从纷飞的雪花中收回,落在眼前的姜绾身上。
他那深邃的眼眸中似有千言万语,并没有立刻回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底满是晦涩难忍的感情。
一众宫人在远处战战兢兢地等着,个个低垂着头,身子紧绷,不敢有丝毫动作,甚至不敢抬头看一眼他们的君主。
“姜绾,朕想单独同你说几句话。”他的声音低沉,眼神深邃如夜。
姜绾微微一怔,“陛下,宴会即将开始,我们不宜在此耽搁太久。”
“不会太久,只是几句话。”云惟川挥了挥手,身边的宫人立刻退下。
他扫了姜绾身上的披风,视线又落在她泛白的手指上,微微皱眉。
“这里太冷,我们换个地方。”云惟川又说道。
姜绾微微抬起眼眸,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不远处的长寿宫。
“宫中人多眼杂,陛下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她移开目光,忽视了云惟川眼中的关切,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云惟川紧抿着嘴唇,眉头微微蹙起,他似乎在极力控制着什么。
半晌后才开口,“也好。”
“杜太妃今年并不是整寿,却如此大费周章地办生辰。陛下引君入瓮,是想问些什么?”姜绾语气平静无波。
“你与齐国公世子的婚事,是出于真心,还是另有目的?”他不答反问,手指紧紧握住,隐藏在宽大的龙袍袖中。
“自然是出自真心,我不会用自己的婚事做赌注。”姜绾沉静的目光对上他的视线,回答毫不拖泥带水。
或许是她的目光过于平静坦然,反而深深刺痛了云惟川的双眸。他的眼神阴沉了下来,面庞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加冷峻。
“姜绾,你真的有心么。”每一个字眼都像是从他的齿缝中挤出的冰碴。
他眼尾泛红,冷声质问道,“倘若有,为何你宁愿信任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也不愿意重新施舍我一丝怜悯,在给我一次机会,我们一起度过的十年都是假的么?”
云惟川紧紧盯着姜绾的眼睛,似乎想从其中看出一丝迟疑。
可她的眼中,唯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陛下,上次见面之时,该说的我都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您不必反复试探我的决心。”姜绾缓缓说道。
云惟川心中蓦然一痛,一阵穿堂之风吹过,他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倏然离他远去,风中夹杂的雪花几乎迷乱了他的眼。
有雪花落在姜绾的发丝上,他竟习以为常地伸出手,想拂去她发上的雪。
可一把墨色的油纸伞斜斜地伸出了过来,替姜绾挡住了风雪,也挡住了他的视线。
“陛下,臣妻莽撞,在宫中迷了方向,多谢陛下指路。”
言殊不知从何时来到了姜绾身后,将她纳入了自己的保护范围。
他言语恭敬,唇角含笑,凤眸中却涌动着意味不明的寒光。
云惟川的动作僵在半空,他垂下手,面容也沉了下来。
二人的视线在风雪中相撞,一股压抑的氛围骤然弥漫了开来。
“婚聘六礼未成,何以为妻?”云惟川淡淡开口。
言殊笑了笑,“未婚之妻亦是妻,这便是我遵循之理。”
“你的道理?”云惟川眯起双眸,眸底阴沉。
他说道,“世事无常难料,恰如这眼前突如其来的满天飞雪,世子还是不要盲目自信为好。”
“陛下说的极是,可臣却觉得,瑞雪兆丰年,今日这场雪下得十分应景。”言殊神色未变,依旧面带微笑,只是那笑容未达眼底。
“可朕却觉得,这场雪十分扰人。”
云惟川的目光冷如薄刃,他身旁的树木被风吹得沙沙作响,枝丫上的积雪簌簌而落。
远处的宫人眼看殿内的宾客几乎都已经到场,可见到眼前宛如修罗场的一幕,却都惶惶不安,不敢上前催促。
此时,宫中的更鼓声传来,打破了这僵持的局面。
“陛下,筵席即将开始,您还是不要为了臣的家事,耽搁了朝堂的正事为好。”言殊微笑开口道。
“世子管好自家的一亩三分地便好,如今这个大梁是谁做主,希望你心中有数。”云惟川冷声说道。
他深深看了姜绾一看,眸子的万千情绪又生生压制了下去,然后转身大步离去。
“绾绾,我们也走吧。”
言殊转眸看向姜绾,什么也没有多问。
凤眸明亮,像是琉璃之下的灯光,只一点便可以照亮整个雪夜。
姜绾微微一怔,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