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1 / 2)

入冬了——又快过完一年。

我在秋心屋子为连幸的衣裳绣柳枝。我陪着秋心,秋心陪着我,听着屋外沥沥雨声,感觉心情特别宁静,好像连幸还活着时候的日子。

秋心说:“外面的雨得有阵子。”说完她担忧地看了看我。

是的,外面的雨得好阵下。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我望向窗外——秋心屋里有半扇窗户未关——里头生了火,昨晚下半夜断崖式降温让冬早早来了,二牛怕秋心未愈的身子受不住,大清早从杂物房收拾出一个火炉子,又去街上买了十斤炭,让我也跟着沾了光。

那未关的半扇窗里是院内唯一的一棵海棠树,上面的叶儿被雨水打得七零八落,露出纤细向上的枝干,我不是文人骚客,描绘不出海棠的残美。不知怎地,望着雨中海棠,有那么一瞬我生出一股悲凉孤寂之感,好像她就是我,我就是她。

冰凉的手颤抖得拿不稳针,我要为连幸绣春日被春风吹起的细柳,翠湖畔绿茸茸的细柳,如烟般,连幸最爱了。为什么我拿不稳针,只要想到连幸,我没有什么做不好。为什么我拿不稳针。我反复问自己。一定是雨,我最终得到解答,秋心的担心无不道理。我捏针的手握紧,松开,又握紧,又松开,如此反复,过了许久,我还是拗不过自己——浑身都忍不住在打颤——我真心讨厌雨,厌恶极了。

林野出现在窗外,他在窗外向我打一个手势,神神秘秘,我放下手中针线,动作极为缓慢,看不出情愿还是不情愿地走出去。

他手里拿着一个包袱,见我过来立马抖开,我只觉眼前有白物一晃,他手里的东西已经在我身上,是一件雪白的毛裘——没有一根杂毛。我用手捻了捻,柔软细腻顺滑,不知用什么动物毛拧成股织的。有三层,最外一层织得很密很紧,里面两层较为蓬松松软,三层叠一起不算重,也不算轻盈,于我刚好。

“暖和吗?”他期翼地看着我。我想到他昨晚问我的计划,并不回答他,我说:“晚上,陪我去趟百灵园。”林野眼睛一亮,瞬间感觉他的脸上有神采在动,他迫不及待说:“好!”我转身离开。林野想起什么,喊住我:“蒲韧香。”我回头,以为他有什么要紧事,他说:“你没回答我,暖和吗?”

他也挺固执,我想。我摸了摸自己的手,回道:“暖和。”

林野高兴得像一个吃了糖的孩童,抑或一个做事得到赞许的孩子。

有那么值得高兴吗?

我不会告诉林野,此刻我的手,凉得像寒冬腊月湖面上的冰,我也不会告诉林野,自从有一人走,我已不知暖和为何物。

我觉得我越来越像春凤,会骗人,会演戏。

晚上,我、林野一同跟林老夫人打招呼——不在家吃晚饭。

林老夫人高兴坏了,跟陈娘说:“看他们小夫妻,感情真好!”

回来一天,大家都没问我不见的这些天去了哪儿,遇到什么人,发生什么事,也没问秋心是如何受的伤,还有昨晚偷袭,或许他们觉得是林野拖累我,出于自责而不敢问;抑或是他们信任我,相信我一定会处理好,给他们一个满意答复。

其实不问也很好。

百灵园两开的大门前停来一辆普通的马车,马车外开出一朵红梅,花下是一位女子。女子肤如凝脂,目光低垂,发髻上斜插一支梅花木簪,脑后的青丝盘垂至腰间,她一身洁白,红色的纸伞给她清冷的外表添了一抹暖色,简单而又温婉。

林野跟蒲韧香打好招呼就去停放马车。

虽说是傍晚,天却已经完全黑了,帝都人家家家户户点起烛火。

雨还沥沥下着——没有停的意思。

林野进园就望见蒲韧香——蒲韧香站在进园胡桥上。若蒲韧香撑的伞是红梅,那蒲韧香就是雪,林野心想。

蒲韧香定定站着——一直没挪动位置。林野也不着急喊她。

对那个女人——他的妻子,林野是捉摸不透。

她的样貌并非举世无双,倾国倾城,但也绝对是一个恬静温婉的美丽女子,小巧的五官柔中弱透着坚毅,让人看着舒心,并为其深深吸引。

她的脸蛋像晶莹的白雪,柔软的红唇总是挂着似有若无的微笑,赏心悦目之余让人总觉得带着不知名花的芬芳。她的眸很黑,眉宇间有一丝哀容,目光又是浅浅淡淡,不像其她女子:热烈、明亮、灼灼、含羞、嗔怨、欢喜,感觉得出,她对万物都提不上心。

林野猜蒲韧香可能从没仔细瞧过他,也许瞧也非瞧——她的目光会透过他,林野想她透过他看到了谁?还是她不想见他所以不看他?林野立马排除后者。至于蒲韧香看到了谁,林野一点也不好奇,因为她是他的妻子,他非常高兴这点。

林野望过去,蒲韧香还在原来位置站着。连珠成线的雨幕,使得他与她之间隔了一层又一层薄帘,远处的人影映在帘上,朦朦胧胧,那一抹白与红倒格外显眼。百灵园的景致也仿佛专为她建,天、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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