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谷小风也乐得偷闲,迅速在屏幕上敲下一行字,“我还是你二胎的干妈呢。”
“你居然看出来啦?没想到千小心、万小心,还是中招了!”杨沃气咻咻地摸了摸肚子,又回复道,“本来是好事体,偏偏在我当项目经理的时候,二胎来了。侬也晓得那几个奥地利人多难搞,三年就要上市,天天催我进度,结果他们自己在国内只有一个主管销售的办事处,每一步进展都得向总公司打申请、走流程,回复还慢得要死,我有时想想,不如不问总公司,我替他们签了得了。”
业内人都晓得,这样签字是不合规、甚至是违法的。然而这个时候,林茵茵突然掏手机,提出要跟方行野贴脸自拍。两人同时面对镜头,林茵茵甚至主动献吻,方行野竟也不生气,周遭一片起哄声。谷小风被一口烫人的咖啡呛着了,胃里却醋海翻腾,她的心思早不在杨沃若身上了,随手回复道:“光总公司那边代签有啥用?医学伦理委员会你也过不了啊。”
“那还不简单,我飞檐走壁,夜盗公章,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把项目推进了。”
“瞎三话四,我给你出个主意吧,你直接拿萝卜刻一个,还省事儿呢。”谷小风的一双眼睛始终没离开林茵茵与方行野,闺蜜的玩笑都不好笑了。
“我晓得侬这会儿心里肯定不舒服,我跟你讲实话吧,方总其实特意为了你的事情来找过我,他问我,你跟祝银川什么关系?”
“他居然晓得祝银川?”谷小风一下紧张起来。
“他不晓得祝银川的名字,但猜到有这么一个人。所以我也实话实说了,说侬以前为祝银川消得人憔悴、天天捧着个番茄掉眼泪……他今朝故意跟林茵茵亲密,可能也是做给你看的。”杨沃若忽然停下敲击键盘。她看到林茵茵已经追着方行野来到了运营部,嗲功十足,几句话就把包括方行野在内的全场男士哄得眉开眼笑。她翻个白眼,又在屏幕上打下一句话,“不过,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墙角挖不倒。方总那么优秀,多少比你年轻、比你漂亮的小姑娘眼巴巴地盯着,侬也好上点心了!”
“你这口气跟我妈似的。”谷小风听罢,反倒轻松地笑了,顺手关掉工作□□,继续投入工作。
谷雨最近倒是不常就这个话题唠叨了。当然事出有因,谷小风发现,她的母亲又开始唱歌了。
谷雨报名参加了一个社区合唱队,几次排练之后,顺利以天籁似的好嗓子成了团队的骨干。合唱队的指导老师是个从音乐学院退休的老教师,听说带出过青歌赛的亚军。他说谷雨虽是野路子,但嗓子条件极好,只要稍加训练,也能唱出青歌赛的水平。谷雨信以为真,起初只在做家务或者洗澡的时候哼上两句,后来干脆每天早起练嗓子,怕扰民也不开窗,什么“夜半三更盼天明”,什么“红梅花儿开”,就在封闭的小两室里绕梁不去,比闹钟还提神。
谷小风还有一个发现,谷雨开始注重打扮了。
她学会网上购物以后买了很多新衣服,尤其是旗袍。谷雨以前从没穿过旗袍,谷小风猜想,可能是因为唐琳常穿旗袍。就跟她们当初对待温颀一样,表面上再敌视、再不屑,实则还是打心眼里认同了她的美丽高人一头。
但旗袍这种衣服,最衬女人,也最挑女人。不是谁都能穿出《花样年华》里张曼玉的味道,人过中年的唐琳能犹胜三分,人过中年的谷雨就是东施效颦了。此刻她正着一身黑底红花的丝绒旗袍,在镜子前吸着肚子左觑右看,嘴里叨叨说着,好像哪里不对劲?
“不是衣服不对劲,是人不对劲。”老田虽然勉强算是个知识份子,但说话却常常连最基本的常识都没有,不张嘴还则罢了,一张嘴能活活把人气死。他把一双豆子眼从手底下摆弄的茶饼上挪开,朝镜子前的老婆瞥过去,不解风情地说,“你一个老太婆了,天天穿这么漂亮干什么?”
谷雨最听不得别人说她是老太婆,冷冷“哼”了一声:“我让我们合唱队里的阿姨猜我年纪,都说我看上去年轻,最多四十岁。”
“四十岁夸张了,五十岁倒是能看看。”谷小风今天下班回家得早,看看镜子前的老妈,突然板起脸孔,装模作样地说,“谷雨同志,我发现您最近不太对劲,是不是对那个音乐学院的老师有什么想法啊?”
谷雨晓得女儿是开玩笑,面色微愠带笑,回头就啐了她一口“死丫头”,说:“人家都七十岁了,我能看上一个老头子?”
“不是老头子也看不上你啊,”老田在一旁哈哈大笑,对女儿说,“半老徐娘了,要卖相没卖相,要身段没身段,以前你妈妈是春风杨柳,清纯窈窕得勿得了,现在就是一只柏油桶。”
“谁说没人看得上我了?你还别说,”谷雨又在中袖旗袍外搭了一件同色的长流苏披肩,也是新买的,吊牌还没拆,披肩掩住过于丰腴松垮的胸腹,倒有几分好看了。她说,“讲不定是个大老板,改明儿我就蹬了你,当老板太太去。”
这话听惯了,老田根本没放心上,依旧笑呵呵地说:“一把年纪还闹离婚,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