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事,退了已是板上钉钉。
齐夫人如今年未过四十,容颜未见丝毫风霜,因是个寡居的未亡人,她只穿颜色素净的衣料,今日来贺寿,她穿的便是一件月白色的裙衫。
许氏自看见马车时便已经打发了秋浓去叫周清窈,自己忙下台阶,迎着齐夫人道:“刘姐姐,真是好些时候未见了。”齐夫人母家姓刘。
齐夫人笑着,顺着许氏的动作同她挽起了手:“多日不见许大娘子了,还是这般有精神气。”
许氏稍寒暄几句,留周端毅还在外头迎客,自己拉着齐夫人进了厅堂。
一入座,丫鬟呈上来两杯清茶,许氏道:“刘姐姐,快尝尝这茶,可是刚得来的上好龙井呢。”
齐夫人应话,端起茶盏,浅浅喝了一口。
喝毕,齐夫人放下茶盏,赞道:“这茶真是不错,前味甘甜,更有余香。”
许氏弯嘴只看着齐夫人笑着,还在等她继续说。
齐夫人停了一瞬,“不知这茶是哪位娘子沏的?”
许氏欢颜笑道:“正是我那一个莽莽撞撞的,清窈。”
齐夫人微一挑眉,笑得不着痕迹,“膝下有这样一位娘子,许大娘子有福了。”
“哪里。”许氏佯装谦让,又问:“刘姐姐可想要见见?”
齐夫人道:“沏茶这样香的娘子,自然得见见,若不见,岂非抱憾?”
许氏几近压不住内心喜悦,忙让秋浓把周清窈叫过来。
只一时,忽见卷帘微动,清风乍拂,宛若露珠轻荡,周清窈着一身碧荷色裙衫,袅袅而来。
“小女清窈,见过齐伯母。”周清窈朝齐夫人一拂身,鬓上珠玉稳稳如常。
齐夫人眼中含笑,很是温柔道:“快快起来坐着吧。这般美的一个小娘子,怎好站着。”
周清窈向齐夫人道谢,许氏在一旁也说,“那便坐着吧。”
周清窈姿态优雅,入座后便面朝着齐夫人,等她问自己关于茶艺一事。
哪知齐夫人并不问这个,反而是同许氏再说起了其他。
周清窈面上不显,心中暗急。齐夫人聊了好大一圈子,才终于将话头引到婚事上来。
“其实,我今日来贵府,是有关吾儿婚事之商谈。”齐夫人道。
这下还不是胜券在握?周清窈端起茶盏,拨盖欲品。
许氏亦在期待齐夫人的话,忙问:“姐姐是要商谈些什么?”
齐夫人道:“吾儿如今弱冠,他每每归家,总是独身一人,身侧也未有人伴着他,而清嘉也已二八又一,我便想,这桩婚事不如尽早便办好了吧?”
“砰... ...!”瓷器碎地之声骤然响起,齐夫人扭头看去,便看见周清窈手中的茶盏已经跌在地上成了个粉碎。
齐夫人表面讶异,关切问道怎么了。
许氏心中恼极,给周清窈使了个眼色,而周清窈如今满脑子都是自己嫁不了齐昀,脸色苍白了不知道多少,她慌忙起座,断断续续道:“我,我还有些事,先走... ...”话未说完,周清窈已经跑了出去。
许氏脸色黑得不行,齐夫人还是来时那般春风和睦,她朝许氏道:“前夜,吾儿已定下了婚期,五月初五,不知道许大娘子觉得如何?”
觉得如何?她还能觉得如何?!真是可笑至极!
许氏扯了扯嘴角,摆出一个怪异的笑来:“齐夫人说得是什么,那便是什么。”
齐夫人又拿出一张红纸,摆到桌上,道:“这是聘礼,许大娘子不妨过过目。”
许氏不大情愿扫了一眼,随机就是满满地不可置信。
田庄铺子金银首饰,这些是寻常人家都有的。
但这三千亩茶田,五州的酒楼银庄,竟然都有?!
这还不过是私产,明面上抬的聘礼,整整八十一抬... ...!
许氏险些气结,为何这样大的馅饼,会掉到周清嘉那个死了爹娘的孤女身上?
齐夫人淡笑喝了口茶,收回那张红纸,“这些都是吾儿的心意,除此之外,还有我齐家主母代代相传的金丝玉镯。”
金丝玉镯,许氏听说过,据闻是上上几代皇后赏赐的,齐家为感念皇恩,传到了现在。
许氏还是忍不住,道:姐姐可知道,前日,嘉姐儿她擅自... ...”
“许大娘子。”齐夫人笑着打断许氏的话,“既已为人父母,我总是想要顾念着儿子多些。”
许氏噎住,讲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