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有这么一回事”,贾母听了,沉思了一会儿,才说:“你如今身体既然也调理好了,宝玉媳妇一个要管家,又要张罗你妹妹的事情,也忙不过来,你待你妹妹一向亲厚,便出来帮你妹妹归整嫁妆吧。”
王熙凤当日既然决定说那一番,便是早就打算好了的,去年那时候,她被查出来放印子钱和包揽诉讼之事,王夫人这个亲姑妈,可是半句话都不曾帮她说,宝钗进门后,她就看出来了,她这个侄女儿,往年还是侄女儿,如今却是外人了。
当即便应下:“老太太既说了,我自然要尽嫂子的心意。”
贾母点头:“这事也不着急,等陶家的聘礼送来,我再提出来,交到你手上,也是名正言顺。旁人也不好说什么。”
王熙凤便更放心了。便是到时候王夫人与宝钗心里怀疑她,也不能说什么,除非这两人决定反驳老太太。
不过这一点,王熙凤十分笃定,王夫人并不敢,更甭提宝钗了。这其中的缘故,王熙凤如今早看得分明。早几年,因着宫里有娘娘,王夫人在府里到是说一不二,一度都越过老太太去了,老太太开始是为着双玉的亲事,后面则是为着保住林妹妹,对着太太都只能一让再让。可自打林妹妹成了郑大人的干女儿,又有都察院左都御史李大人这么一位叔叔,老太太便硬气起来了。
回想过往,王熙凤不是没有几分伤心后悔,可谁叫她识人不明,又偏性子要强,如今和贾琏的关系,虽说比前两年缓和了一些,却到底因为尤二姐,埋下了隔阂。
叔叔不在了,如今她娘家也没有可依靠的人。到是黛玉这里,幸亏她一直待黛玉不错,以前管家,也尽量照拂,黛玉的性子她再清楚不过,最是重情不过。将来若府里真有个不好,只怕她犯的事儿被翻出来,便要落罪。到时将巧姐儿托给黛玉,总不会错的。
前些日子贾琏在外面帮忙跑薛蟠的事儿,东南战事一起,听闻江南甄家这次都主动请缨,帮忙筹粮,那可是暗地里有“江南王”之称的甄家,如今都急着向朝廷表忠心,从去年王子腾过世到春天里头江南的多少官员落马,王熙凤并不是傻子,相反,她以前只是眼见局限在内宅,自然也感觉出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机。
黛玉的干爹,却是得天子信任重用的刑部尚书。如今又定下了陶家的哥儿,要是明年春闱,陶家哥儿高中了,那就真真是选中了一门贵婿。
王熙凤一回去,平儿便迎上来,神色急切,却还是忍着扶王熙凤进了屋,才轻声问:“奶奶,事情可成了?”
王熙凤笑了:“成了。”看平儿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我是为着林妹妹好,便是不成,老太太也不会怎么着我,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平儿倒了红枣茶来,却是温的,看王熙凤饮了茶,才说:“奶奶好没良心,我担心还成了不是?”
王熙凤:“是我的不是。老太太说,等陶家送了聘礼来,便开始准备林妹妹的嫁妆,到时将这事交给我去办。”
平儿眼睛一亮:“这可真是一件好事。奶奶为林姑娘操了这么多心,往年一直照拂林姑娘,虽说林姑娘也是知道的,可终归出嫁才是头等大事,这嫁妆又是大事里的头一等要紧,林姑娘将来必定是会记着奶奶这份情的。”
王熙凤点头:“是啊。也不枉我费了这么多心思,林妹妹也是可怜,那么大笔家产,被太太挪用了,我今儿跟老太太说,当初盖园子,余下了二十多万两银子,那只是账上的,如今库里哪里还有这么多。”
平儿:“那老太太要是把这事交给奶奶,岂不是要奶奶想法填补?”
王熙凤凤眉一挑,笑道:“要填补,也该太太拿私房出来。账上的银子可都还在,去年便是宝二奶奶管家了,东头库房的钥匙当时就连同府里的对牌都一并交还了的,要是少了,自然是太太与宝二奶奶的事。”
平儿明白过来,也感叹:“太太当初既要用林姑娘的银子,应下了亲事,就不该临了又反悔,不然啊,如今府里和刑部尚书和左都御史大人便是正经往来的亲戚了。”
王熙凤:“谁说不是呢。还是林姑父厉害,不声不响,居然留了一手,这两家以前也不可能不知道林妹妹在我们府上,却是一直沉得住气,连贴子都没递一份,等到宝玉成了亲,才跳出来认林妹妹,这是林姑父一开始就并不完全相信老爷和太太的为人呢。”
平儿附和:“谁说不是呢。要是郑家早点认了林姑娘做干女儿,只怕宫里的娘娘要给宝二爷指亲事,也是林姑娘了。”
王熙凤:“以往我还真当太太多疼宝玉,如今冷眼瞧着,只怕未必。”
平儿:“这如何说?”
王熙凤:“宝玉是喜欢林妹妹还是薛大妹妹,府里但凡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要是真的疼儿子,如何偏要替宝玉娶一个他不喜欢的?”
平儿:“只怕太太是觉得林姑娘的银子也剩的不多了,宝姑娘还有大笔的嫁妆呢。”
王熙凤:“你傻不傻,还真当薛家是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