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陋的茅草屋,全家人住。
但大多有自己的院子。
村尾有一条河流穿过,村里人大多去河里挑水喝,洗衣洗菜。
河水不深。
春末温暖,已经有小孩儿忍不住下河戏水摸鱼抓虾。
玄野顶着一身酒臭气和脏扑扑的糙麻布衣服,逛了一圈,最后走到河流下游,酣畅淋漓的洗冷水澡。
他的耳力很好,远远的,就听见上游河边浆洗衣服的妇人聊天。
“听说老玄家残废那位……他爹娘去江福有家提亲了?”
“江福有?那家穷了勾铛的,要想娶他家的哥儿,没有一两银子不可能!”
江家村穷,一两银子顶一千个铜钱,一千个铜钱,就是十吊钱,可是一大家子整整一年的吃喝嚼用。
普通人家娶亲能有个一吊钱,就算得上是顶了天。但江福有家就敢卖哥儿,满天要价。
“可不是?我跟你说,依照江福有那人的脾性,他家哥儿肯定不是嫁的!”
“不是嫁?那是什么?”
“哎哟,他婶娘,你怎么这么不开窍呢,不是嫁,那自然是签了卖身契,卖了呗!”
“他江福有想卖了雀子那哥儿,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哎哟……”
……
她们还在说。
聒噪得厉害。
玄野躺在水里泡了一会儿,脑子放空。
现在,他才意识到,这里是个与现在截然不同的社会。
这里有男人有女人,还有一种介于男女之间的性别——哥儿。
哥儿有男性的身躯,却能和女性一样孕育生子。
他们用眉间的红莲区分,每个哥儿的眉宇间都会长有一朵红莲。
莲花印记越红,则代表这个哥儿的生育能力越强。
脑海的记忆中,哥儿的身体是三个性别中最弱的存在。
因此,这社会对哥儿存在偏见,并不那么友好。
他们的地位甚至比女性还低。
玄野从水中站起身,循着记忆回到原主独自居住的村尾的茅草屋。
原主虽然还没和爹娘分家,但是已经和分家差不多了。
他的所有物什都在村尾远离村子两百多米的茅草屋里,全身家就剩下两个铜板。
主业是上山打猎,换的那几个铜板,全买了劣质酒。
一年到头,也就偶尔清醒的时候会良心发现,给母亲玄江氏二十几个铜板。
但原主每天吃喝嚼用几乎都是回家,母亲玄江氏给准备,他给的那二十几个铜板,连伙食费都不够。
玄野坐在家徒四壁,连个蟑螂都不来光顾的家里,搓着脸替原主羞愧。
*
傍晚,夕阳西下,热气仍没有散去。
玄野捏着刚从山脚下打来的两只野兔子耳朵,回家吃饭。
院子大树下,饭桌坐满了人。
玄父,母亲玄江氏坐在主位,大哥玄富贵,二哥玄有财带着各自的妻子儿女坐在左右两边,玄独自坐在最下首,板凳空空荡荡,就没有一个人肯跟他坐一块儿。
玄野借着脑海中的印象,把眼前的人都认了个遍。
桌上,也只有一人一碗稀米粥,一人一条红薯和一盘子野菜。
野菜煮的干黄,没有一点油水。
玄野面不改色的吃了下去。
吃到一半,沉默的饭桌上,玄父冷声发话道:“趁现在人齐,我说件事。”
众人齐刷刷抬眸看向他。
玄野放下碗筷,擦了一下嘴,等他说。
不用想,肯定跟他有关。
玄父看了玄野一眼,道:“你们都成家了,就野狗子还没媳妇儿,我和你们娘,去给他讨……买了一个。”
玄父一家之主的权威在这里,没人敢吭声。
他继续道:“江福有家的小哥儿,算是买断,拿了他的卖身契。”
“不是,买?那得花不少银钱吧?”
老二玄有财蹙眉:“爹,我跟大哥当初成亲的时候,可没有……”
玄父瞪他一眼。
母亲玄江氏把江雀子的卖身契放上桌面。
野菜盘子旁摆了一张卖身契,上面赫然写着,三两银子买断江雀子,双方签字画押。
玄江氏叹气道:“野狗子也难,你们都是当兄长的,就让一让他。”
玄有财和玄富贵都放下了碗筷,脸色隐隐有些不满。
玄父看着他们,冷哼一声道:“既然你们都有了媳妇儿,成了家,从明天开始,我们老玄家就此分家。”
他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惊了。
自古有父母在,不分家的说法,这家怎么能说分就分?
但是玄父发话了,他们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