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眼睛里看到几分难堪委屈还有愤怒。
越襄心里倒是叹气,这丫头算是被作下心理阴影了,但凡遇上沈闫的事情,就先怯了。
越襄起身:“沈闫可来了?”
“是为了什么要送到我这里来?”
她也坐了些时候了,正好走动走动,出去瞧瞧。
鹊枝上前跟着服侍,折桂在另一边回越襄的话:“沈掌印没有来。但送人来的內监说,这几个都是好的。可供娘娘驱用。”
越襄闻言就皱了皱眉,却温声对折桂道:“定定神。遇上他的事就这么慌,怎么好做我身边的掌事宫女?”
折桂心里惴惴的,一半是为了沈闫的举动,但更多的是不安,对自己没有办好差事怕误了主子大事的不安与忐忑。
恨不得主子责罚她,可主子连这都不曾责罚她,令折桂心里更加的愧疚难安。
将要出门的时候,越襄已经看见了,那阳光底下,庭院的正中间,跪着几个穿着太监服侍的人,身形倒是高大些,垂着头看不清模样,但看身上的服侍品级,就知道是最低等的太监,是无法在主子跟前露脸的。
一只脚正迈出门槛,越襄轻声道:“掌印大太监手握先帝旨意,拥有这么大的权力,前朝的臣子们都无可奈何,你是长乐宫的掌事宫女,可这宫里也难有什么事能瞒天过海不叫他知道。我本也没打算能瞒得一丝不漏。可他既然知道了,还送了人过来,你也无需自责,日后该如何就如何,避不过,咱们就不避了。”
已经到了外头,折桂不敢多言,只轻轻应了一声是。
越襄也不知这丫头听进去没有,但愿她真的能明白自己的话。
“抬起头来。”
越襄走到近前,还有十来步的时候就停住了。
太后见他们不能太近了,越襄心里再好奇,也不能为此坏了规矩,她一停下来,立刻就有宫人贴心的送来软凳,又打了遮阳的伞盖过来,总不能叫太后陪着这些太监晒着。
越襄毫不客气的坐下了,打量着面前的几个人。
他们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没有戴內监才有资格戴的与品级相应的帽子,身上也没有什么难闻的味道,身上的衣裳一尘不染干净簇新,连露出来的里衣领子都是雪白的。
可见是来见她之前好好清洗过的。
身量高大,身材在合身的衣裳底下看起来还是不错的。
完全符合她之前的要求,要身强力壮有力气。
嗯?
怎么——越襄盯着那几张白皙的脸,这样严整周正的五官在这样的身量上,看着倒真是不像个太监了。
沈闫送几个长得好身材好的太监来,什么用意?
下一瞬,越襄的目光就落在了折桂的身上。
这事儿是她经办的,这是传出去什么样子,才叫沈闫误会了意思?选了这样的人过来?
折桂倒是维持了大宫女的气度,只是微微红了脸,可是细看之下就能瞧见,她在越襄的目光之下,那手指尖都在微微的颤抖了。
要不是怕人说闲话,早就跪下请罪了。
折桂实在见不得一起出来的好姐妹这样,就悄悄蹲身附耳,在越襄耳边轻轻的把她们私底下的盘算说了。
越襄听了哭笑不得,真没想到这两个丫头起了攀比之心,居然还多添了一条容貌好,还想能比得过沈闫的。
沈闫是什么容貌越襄是不记得了。但想必应当是极好极出色的,要不然也不会得了先帝的赞誉,说他貌比潘安。
纵观宫里熟知的沈闫的人生经历,就知道他的容貌给他的人生添色不少,亦添了许多的波折。
可这个人行事心狠手辣难以琢磨,就像是艳丽的玫瑰生了极锋利的刺,一靠近就会流血,任何人都难以亲近。
折桂没有把自己真正的意思宣扬出去,但要能胜过沈闫的容貌,长乐宫要添身强力壮容貌好的太监侍奉。
外头当不会有沈闫消息这么灵通,不知道这等要求听在沈闫耳中会是个什么解读。
越襄不信沈闫会乖乖将人挑好了送过来。
可他那夜过来,说给折桂的冰冷话语,又偏偏是带了些关心之意的。
不许她再生病,再配上那等偏执的眼神。越襄一直都在想,沈闫对年轻的小太后,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呢?
无人注意到的角落里,有一点朱红纱衣若隐若现。
旁人皆屏气凝神不敢乱看,跪着的站着的都不敢抬头,那几个送来的太监也早将头低下去了,只有在场唯一的主子,太后娘娘神态自若,在一片清凉的伞盖影子底下顾盼思索。
越襄看见了。
她太容易就看见了。
那一片翠绿浓烈,那一片朱红纱衣若实焰烈火,这庭院里太安静了,奴才们都不敢放开了呼吸,除了她和自然的风声,藏在树影后的人也不曾压抑过自己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