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上下逡巡,嘴里直感叹道,“哎呀哎呀,这么看起来比当时的我也不遑多让嘛。啧啧啧,真可怜,就像丧家之犬一样。”
沈清一怒目直视,身子却动弹不得,“要杀要剐就赶紧的,别废话!”
“不不不,”那人闻言笑了出声,摇头道,“沈大侠,沈剑神,你怎么能这么轻易死去呢?我要让你在明日的公开审讯下,主动承认你的“所作所为”,我要让你,与你最不耻的妖魔钉在一起,而后——”
他拍拍沈清一的脸,慢条斯理地冷冷吐出几个字,“身,败,名,裂!”
“魔族走狗,休想得逞!”
沈清一朝他吐出一口痰,却被他轻易避开。
“是吗?”那人对这称呼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倒是觉得,还挺容易的呢!你看,你不就在我的操控之下,亲手杀了那名女弟子么?”
他单手钳住沈清一的下巴,欺身凑近,仔细端详着他的脸色。
“噢,对了,只顾得上跟你叙旧,都忘了问你手刃弟子的感受如何?”
沈清一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他控制不住回忆起那个画面,他曾亲手摸上那温热纤细的脖子,轻轻收束,那弟子一下子便了无生气了。
他双手微微颤抖,苍白着脸,从牙缝里挤出一字一句来,“…你…卑鄙,无耻!”
“对呀,可是那都是拜你所赐,如果你不曾见死不救的话,我怎么会有今天这样的成就,不过么,好在我已经熬出头了。”
那人视线下移,看到那双发颤的手,蓦然笑了,他咂咂嘴,“沈大侠,原来你也不是一直这么淡然的嘛!”
“时候也不早了,咱们——”他站起身,解开那人身上的束缚,又将牢门恢复原状,“明天见,我会在底下好好欣赏你精彩的表演!”
随着那人的离去,沈清一的神智又开始逐渐陷入迷糊的状态,他咬破舌尖,问出他自从认出人之后一直想说的话。
“你,你当真如此恨我?”
“恨吗?”他点点头,又摇摇头,“起初是恨的,不过后来就无所谓了。在魔窟,除了生存之外,我哪能有多余的时间想已经过去的无用事情呢!”
“那你——”
“你是想问我为何这么做是吧,”那人脚步一旋,复又隔着栅栏蹲下,抬起一根手指,放到嘴边,“嘘,那可不能告诉你,我这人啊,就变态,就喜欢看人求而不得的样子。”
“不过呢,我也心善,看你收了这么多孤儿,想必也是觉得当初那件事做错了吧。”
说不清是不怀好意还是大发慈悲,他噙着笑,又抛出一个重磅消息。
“那就告诉你另一个不痛不痒的消息吧,你们门派还有的是人主动与妖魔勾结呢,你也不笨,不如猜猜是谁?”
“你——”沈清一气极反笑,吐出一口鲜血来,“呵,二十年前我是做错了,我要早知道你是这幅模样,在看见你抢过那小孩食物并杀死他之后,我就应该早早将你了结了才是,而不是装作没看见,放了你一马!”
“原来你都看到了,”那人睁开眼睛,眼底意味不明,“我就说沈大侠怎么会见死不救呢,原来救的不是恶人罢了!”
“是啊,所以——我便是拼死也不会让你们阴谋得逞的,我沈清一,行得正坐得直!公道自在人心!”
沈清一拼着最后一点还未被腐蚀的神智,双手提气,身躯一震,竟是自觉经脉而亡,鲜血顺着他的七窍缓缓流出。
他嘴角微微上扬,俨然是一副破坏掉这人奸计得逞的笑容。
那站在外头的人一愣,“呵,竟然让你挣脱了这控心术……”
“不过,过了这么多年,沈大侠你还是这幅样子,耿直到近乎愚蠢。你以为你死了,就天下太平了么?即便是自杀,我也依旧有办法让你变成畏罪自杀。”
他又穿过牢门,撕开那层层衣服,手在那浸血的纱布上下逡巡,专心感受那东西的位置。
“嗯……在哪儿呢?我当时塞到哪里去了呢!”
他按了好一会儿,才感受到确切的位置,紧接着双手一刺,那纱布便应声而断,暴露出里面久不愈合的伤口,他从还温热的伤口中探进两指,从里面夹出一个珠圆玉润,沾染血色的珠子。
他单手握住这幻珠,“真是让我好找,菟丝妖将这珠子温养的如此好,可不能落在这里被人抓住把柄!”
多亏了这幻珠,不然他也不会如此成功和顺利地实行计划。
他可是特意吩咐下属挑起妖魔暴动,好给他制造机会,而后埋伏在沈清一的必经之路上,造成沈清一重伤不愈。
至此,那枚幻珠加上他的控心术,只要等得时间足够,便足以让沈清一成为他的提线傀儡。
但他没料到的便是沈清一意志足够坚定,总留有一丝清明。为了快速摧毁他的意志,他千挑万选,选中了他门下唯一的女弟子,沈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