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魏延是打算靠落石阻断曹军后军越过东墙往里涌,但这明显是不现实的。
落石才能砸死几个人?你还能一刻不停地砸?等石头滚过去了,停下了,曹军不就又能往里涌了?你石头还能多到直接堆出一道新墙来,把路都彻底塞断不成?这显然是做不到的。
“不要怕,后军赶紧跟上!石头砸不死几个人的!怯战不前者斩!”夏侯尚不为所动,继续威严地命令着。
但是短短十几秒后,夏侯尚就笑不出来了。
“轰隆!轰隆!”随着巨石滚落的轰响,东墙内侧也就是西侧的地面上,原本已经被无数曹军踩踏而过的地面,忽然被巨石砸出一些凹坑。
一块块原本人踩上去看不出什么破绽的厚木板,以及底下的支撑细柱,也扛不住山崖上坠落的巨石轰击,直接崩断四裂,一些曹兵堪堪躲过了巨石砸身,却发现脚下踩的地面都被巨石砸塌了,直接落进陷坑。
夏侯尚也目睹了这一切,瞳孔倏然缩放了一下,心中闪过一个念头:“魏延在东墙内侧也挖了陷坑?只是一开始用木板细柱撑住了,人在上面走也看不出破绽,但被崖顶巨石一砸就塌了?他是一开始就算好了让我们在这处薄弱点突破,所以设下的埋伏?!”
夏侯尚心中升起一股不安,但他还是下意识告诫自己:没关系!就算有陷坑,也摔不死几个人!这些都是杯水车薪!
可惜,又几秒钟后,夏侯尚的这丝庆幸就被扼杀了。
“不好!陷坑里都是干枯的柴草!火!起火了!”
魏延提前挖的不是普通的陷坑,也没指望长长的陷坑能摔死插死多少人,他只是贴着东墙内侧最南段贴近悬崖处、挖了一道大几十丈长、宽数丈、好几尺深的陷坑,然后在里面尽量堆放柴草。
如今正是农历九月底,是深秋初冬之时,天干物燥,草木尽枯,要在山区找足够的枯草枯枝,简直太容易了。
魏延前几天发现、想短时间内修出足够防御力的高峻城墙可能来不及,于是就着手准备了第二套备用方案。按诸葛先生教过他的纵火设伏之法,布了这个局。他也是把钓鱼山上的枯草拔了大半,凑足了这个量。
为了一开始引火快些,柴草的最表层也免不了泼一层油脂,也是下了血本。
幸亏刘备军这些年捕鱼技术实在强大,鱼膏类的油脂产量巨大,征战时总会随军带一大批储备。
如果换一家诸侯,还真烧不起那么多鱼膏。
一时间,曹军好不容易突破的东墙南段内侧,就燃起了熊熊大火。火焰蔓延得并不算快,但战场上没有地方打水,忙乱中也不可能去扑灭,只会越烧越旺。
而随着火势越烧越旺,后续还没进城的曹军援兵,也被大火阻隔在了外面。
普通士兵哪有这个勇气、穿越几丈宽的火区往里涌?他们又看不清火焰背后的情况,也不知道已经进城的袍泽是吉是凶、究竟占据了上风还是快被打回来了。
前有浓烟阻隔,头顶还不时有火箭射来、有捆着着火麻绳的巨石滚落,大多数曹兵的第一反应,都是己方已经中计了。
要是前面的弟兄已经顶不住了、马上会被打崩退回来,自己再冒火往里冲,岂不是一会儿还要再冒火冲回来、吃二遍苦受两茬罪?
大火,永远是战场上打乱将领指挥体系的有力武器。
哪怕带兵将领本人足够冷静、知道这点大火不足以产生决定性影响,但他没法控制麾下的士兵都跟他一样冷静。
“曹贼败了!曹贼的后军被大火阻隔进不来了!兄弟们随我杀!”魏延瞅准了这个时机,亲自抽出战刀,跨上战马,大声喝令督战,随后率先杀出第二道鹿角壕沟防线。
短短十天之内,他已经是第三次用出这种“弹性防御、防守反击”的套路了。
只不过第一次他没亲自上阵肉搏,后面两次亲自上阵了。而第一次用这招,就杀了杨昂,第二次杀了高祚,今天这第三次,面对的就是夏侯尚。
每次细节都有变化,战术和用到的兵器、地利也都有变化,核心神髓却是一样的。
每次都是放进来一部分敌人,然后千方百计变着花样阻断敌援。局部集中优势兵力以多打少、把冲进来的那部分敌人先吃掉。
“后军为何不冲了!赶紧让他们冲过火场进来增援!那些废物为何敢怯战!我回去非得杀了他们不可!”夏侯尚眼看魏延发起了反击,也是焦急得眼睛冒火。
他知道如果从全局来看,自己明明是有兵力优势的一方。但后军被大火一阻,怎么就不敢冒火往里冲了呢?那些懦夫!废物!
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已经杀进城内的那部分曹军士兵,再次陷入了局部的兵力劣势。
“顶住!不要慌!大火不会烧很久的!陷坑里那点柴草烧不到半炷香就烧完了!”
夏侯尚声嘶力竭地维持着士气和纪律,让身边的长枪兵和戟兵列阵而战,也不敢再顶着敌军的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