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拥两州的权势地位,得嫡长子这种大事,送个六百里加急怎么了?所以刘备显然是在顺带敲打糜家:哪怕你们成了我嫡长子的舅舅,将来还是要好好听子瑜的话办事,子瑜说的就等于我说的。
糜芳本人脑子反应没那么快,一时尚未盘算到这些关窍,但回去后迟早会想明白的。
而旁边的顾邵、陆议、陆绩虽然都很年轻,但智商显然比糜芳更高,已经听出些端倪了。
顾邵和陆绩本来就是高度紧张,初次拜见要揣摩一下大领导之间的关系,仅凭这几句话,就已看出刘备是不希望姻亲过于强势的。
尤其顾邵在三人中读经史最多,便心中暗忖:“主公和使君都特地劝府君‘注意身为姻亲的体面,何愁不能永保富贵’,显然是想到了本朝那么多外戚最后骄横跋扈的下场了。
我朝中兴以来,对功臣勋戚之后尤其优待。但那些功臣之后如若成为了外戚,往往结局比没有成为外戚的那些分支更惨。河西窦氏出了多少外戚?最后哪个不是下场凄惨?
哪怕是中兴之主如光武帝那一代的外戚,阴皇后的弟弟阴就,最后也因为其子阴丰尚郦邑公主后、又好色争执、杀了善妒的公主,最终阴丰被处死,阴就教子无方自尽。
主公怕是已经在想,有朝一日真能成光武中兴之业,定要善待功臣,不希望糜家兄弟像阴家那样骄横不法。”
光武帝刘秀,已经算是古今罕有的马上得天下并善待功臣的仁主了。
但很少有人注意到,哪怕是不杀功臣的刘秀,最后如果遇到“功臣加外戚”这个双重身份组合,也会难以处理。
刘秀本人到死都没对他老婆阴丽华的家人动手,但反而他儿子汉明帝刘庄继位后,对自己亲舅舅动手了,但他舅舅家也确实骄横不法。
这些都是距离当下最近的例子,毕竟就是“上一次中兴”时发生的,非常值得糜家学习。
年少的顾邵已经在想,听说糜府君不太读书,以后可找个机会暗示一下,把父亲当年手抄的蔡公所遗《东观汉纪某几卷选本,不经意让糜芳看到,然后自己读一读,让糜芳不着行迹地自行吸取教训。
东汉本朝的事迹,因为朝代还没过完,所以并没有整理成正式定本的史书。但本朝历代大儒,都有参与《东观汉纪的增补,把当代的事情一点点加进去。桓灵时蔡邕、卢植、马日磾都参与过这事儿。
而蔡邕早年获罪流亡吴会十二年之久,顾雍拜他为师,以顾家的财力供养他,期间顾雍借机手抄了恩师很多手稿。所以顾邵说他拿得出家父所抄蔡公遗稿,绝对是可信的。
顾邵等人在那儿心中盘算,另一边的糜芳已经急着摆宴庆贺,同时也是给诸葛瑾接风。
诸葛瑾本来都没打算先赴宴的,他今天来得早,还想趁着上午先视察吴郡这边新造的造船厂。
结果糜芳非要“庆贺主公得子”,这由头诸葛瑾也不好不同喜,只能是什么活儿都还没干,先吃喝上了。
这对于糜家是天大的喜事,糜芳自然要在给诸葛瑾接风的规格上,再进一步加码,什么珍稀什么昂贵就挑什么上,这种场合也完全不需要担心诸葛瑾怪他奢靡。
海陆鲜珍摆了满满几张长条案,酒过三巡,糜芳才想起一个问题,随口请教:“不知主公可有给孩子起名呢?”
诸葛瑾放下酒杯,诚恳回答:“尚未满月,如何取名?只是先取了个小名,唤作阿泰。”
诸葛瑾内心其实也很想吐槽这个名字,但没办法,这事儿刘备自己说了算。刘备自己是要“封禅天地/泰斗”的,古代对天要封北辰,对地要禅泰山。
这孩子是长子,机缘巧合没有对应北斗,就只对应泰山了,俗是俗了点,也没办法。
好在将来学名还有救。古人最早是满月时取学名,主流的到周岁时再取也不算晚。
……
被糜芳纠缠折腾了一上午,该庆贺的也都庆贺过了,诸葛瑾终于有时间开始办正事。
午休过后,一行人再次来到华亭镇上新造起来的船厂。这也是吴地这半年来最大的科技种田成果。
这座船厂全力扩建,虽然才半年左右,但吴地本来就不缺造船基础,当初在孙策治下时,当地就有船厂,正是顾陆两大家族经营的。
诸葛瑾为了赶时间,也就没有选择彻底另起炉灶,而是直接把顾陆两家造民船商船的底子弄过来,再注入一些官方的技术和人力,做大做强——这个过程中,诸葛瑾也没与民争利,顾陆两家依然以原本的底子入股,稍微占两成收益。
毕竟先进技术才是主要的生产力来源,这个主次要分清,原有固定资产占两成不少了。
诸葛瑾先走马观花看了一下,两座新船坞的土建已经初具规模,船坞的长度都有三十丈以上,在可以预见的未来,这个尺寸都够用了。
糜芳也算出身海商家族,对船也是有点了解的,督造这些船坞时,他也过来看过,觉得这船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