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无他法,像被缴了械的士兵。
在她面前自己永远别无他法。
他脱口而出心里话:“和我在一起。”话音刚落感觉到宋茵忽然僵硬身形。说来也奇怪,这么多年,人人看去都觉得天生一对,他们却从来没和对方直接了当地表达出这句话。连“我爱你”都能喁喁而言的人,却从未恳求对方和自己在一起。
爱是单方面。可在一块却要对方的首肯。我是爱你的,而你是自由的。因此那一句话非万不得已不能轻易讲出。毕竟以他们的经历,都算不得世俗里好嫁娶的人,要对方和自己在一块,难免怕是对方在做牺牲。
此时此刻终于是人生头回勇敢。
宋茵抬眼看周戮岳,把脸贴住他掌心。细腻如脂的皮肤,被掌心纹路描摹。那一瞬只叫周戮岳摇旗呐喊。
——你每每抬眼望我。你每每抬眼望我。
“好。”他听见宋茵答应。
至此,七年余的缘分算是有了第一段结尾。
他们那天是一起出了林薇的别墅,尔后夜色深沉里牵手坐在巴士的最末尾,却并不下车,绕城一趟又一趟,直到晚风把对方掌心的汗吹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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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周戮岳真的就成我姐夫啦?”
临去北京开学前一晚,梁涵的饯行宴上,他大剌剌问在席众人。
宋茵和周戮岳坐在一块。后者正忙着为前者布菜,全然专注无暇听高中生问八卦。宋茵露出罕有的害羞,朝梁涵轻轻点头。林薇作为这场家宴上唯一的当红明星,墨镜一带短暂出席敬了杯酒便走,临走前不忘叮嘱梁涵:小孩儿别学他们拖那么久,上大学遇到喜欢女孩赶紧抓住。
梁涵低头不语,余光里林薇的裙摆翩跹,心想自己的胆量说不定要等你二十年。
郑琴宁坐在一角,把一切收之眼中,只是淡淡一笑。说起来宋茵和周戮岳能在一块,还多有她和林薇两位月老的功劳。高中时起就纠缠不休的老同学终成眷属,她比谁都开心,因此默默多喝了几杯。
曾宸是唯一缺席的人,理由是工作冲突。上回医院里那场小插曲让宋茵一直放心不下,她怕曾宸生病瞒着大家,特地打电话过去慰问,结果得到对方熟悉的冷嘲热讽:拜托宋小姐我是忙人不像你没什么工作。
文哥则是春鲤剧组里除曾宸外第二个被邀请的人。毕竟周戮岳当时失恋还多亏他陪着去酒吧买醉。说起来文哥对宋茵和周戮岳的牵扯一概不知,进了席才大吃一惊——原来你说的那位前女友是她呀。
看来当初曾导演把宋茵赶走也不冤——职场恋情多扰人工作的兴。
阿辉作为宋茵在港城唯一老友,也被请来庆祝梁涵升学。阿辉对宋茵以前的事略知道一点,刚来就忙着邀功:“你看要不是我劝你进春鲤这个组,哪能遇到分开那么久的初恋啊对吧。”
汪觉月和秦易文作为宋茵指导剧组的男女主演,自然也被邀为座上宾。只不过二人似乎有嫌隙,自动将座位隔出银河。汪觉月忙着和郑琴宁聊些心里医学的问题,而秦易文则和梁涵讲自己去缅甸拍戏的故事。
人人都喜气洋洋。小包厢里欢声笑语,一多半是娱乐圈里工作的人,性子本就放得开,又见多识广,一时间笑话包袱抖个不停,八卦也越聊越没下限。
周戮岳任由众人闹去,安安静静坐在宋茵身旁。母亲刘芬那边如今也同意了他和宋茵。刘芬从前坚定否决,是因为两家有世仇,然而亲眼看见儿子被债主威胁,才知道周戮岳这些年来过得如何辛苦,倒索性叫他放手去寻自己爱的人以求慰藉。
宋茵在亲密接触方面的障碍也比以前要好。他们如今虽没同居,依然是对门邻居的关系。但周戮岳时不时地就去宋茵家里沙发蹭住一晚,一点一点陪着她做许多青年情侣爱做的事。
周戮岳觉得自己从来没有一刻比此时更自足。
直到宋茵忽然接到一通电话。
周戮岳看见她表情有不好的变化,心里一紧,模模糊糊听见电话那边似乎是个女人在讲英文。他想是不是宋茵从前在美国的老同学出了什么事,便问:“是你从前的同学?”
下一秒,却看见宋茵将电话挂断。那还没熄灭光亮的屏幕上,圣玛莉安四个大字。
——他听见宋茵失魂落魄的低语。
“梁玲自杀了。”她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