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茵说。
“包养我?”周戮岳问。
“对。”
讲话时候的语气坚定到让他几乎以为对方已经筹谋许久。然而那些弯腰上药的把戏又使当事者自觉恍如盲狮被驯兽师玩弄于股掌之中。
“有试用期吗?”他问,同时看见宋茵眼神一动,显然这问题在她意料之外。
“有,一个月。”她想了会,说。
一个月。九月是小月那就一共是三十天。不算短,他心想。别墅区外华灯初上,城市霓虹散射如几千粒碎金平铺海面,跳跃在宋茵湿润的眼瞳。
心深如海。心深如海。
他于是鬼使神差地答应。
而后二人共同在宋家如棋牌室般的客餐厅用完一顿晚饭。“你们家时常有客人?”他问,显然是好奇宋储明家大业大怎会如此放纵妻子。“爸爸出门常应酬,梁玲阿姨一个人孤单,便总叫人来家里玩。”宋茵答得平静。
从处处蕾丝红绒布的陈设也能感觉到梁玲的品味不同寻常,只是周戮岳没想到这不寻常之后的因果来得那样快而已。
故事继续从他进孙龙酒楼讲。
服务生小妹提前知道他要来取薪水,提前半个钟梳洗靓丽等候。岳哥多谢你那天帮我出头。小妹送上精心准备进口水果,请他今晚去附近茶餐厅吃一客牛排饭,水灵灵杏仁眼写满以身相许四个大字。
唔该,好意心领,但今晚有事。
他并非寻借口,此番来酒楼确实还有他意。只因孙龙那天骤然辞他心里有愧,周五晚便发消息讲:小周,临时有个方便赚钱的临时活,你做不做?
做,当然做。纵然从北向南有落脚处,到底是破产老爹欠几百万不自由人。周戮岳打零工也抱着还清债务的雄心壮志,迅速回:什么活?
“去鑫豪会所做party侍者。”
此会所在本区是著名灯红酒绿欢场。薪酬虽好但未满十八岁后生去做waiter多有不便。得了孙龙的介绍方能一路畅通,周戮岳于是在晚上七点半到达指定私密包间。
金碧辉煌四面墙。
客人们都还没来。周戮岳今晚的任务就是负责打扫卫生和上酒。他仔细擦沙发椅,看见墙上各色照片。
其中大部分是合影。唯有一张三寸女子脸部特写,照片太小所以在展示墙中并不显眼。他却把视线迅速捕捉凝神来看。
那女子五官比例眉眼,处处像极一个人。
怪不得居家也穿碎花绸裙,处处装饰用蕾丝红绒布,青天白日叫人来家打牌赌钱,原来是年轻时便从此处走营生的流水。
梁玲是风月场人。
周戮岳心里恹恹。他并不排斥此类人。只是觉得这样女子若做宋茵后妈未免使人生怨。白栀子花的小姐合该被养成掌上明珠,而不是住进乌烟瘴气整日牌桌戏谑的临海别墅。
现在回想起来那豪宅处处压抑污浊,唯独干净的只怕是名叫nana的伯恩山。
他一边如是想,一边视线移转。不知看见什么,刹那间手中玻璃杯滚落在皮沙发椅。刚擦好的杯子,立刻染上尘埃。
——三寸梁玲特写的旁边,是一张宋茵和陌生男人的合影。
她穿白衬衫制服裙,照例是乖乖女的表情却握一杯浅色香槟,身旁的男人三十五岁上下,气质穿着都斯文,却把手揽在女孩腰际。手上青筋隐凸,明显是用了力。
任谁看都要恨新时代相机太过清晰。
“新来的,看什么东西这么入神?”有服务生走过来好奇。
“这些照片是谁拍的?”
“客人来玩留个合影喽。咦,这张没怎么见过,估计最近拍的。”那人把宋茵照片取下来端详一番,“这女孩子长得美哦,干嘛年纪轻轻就找糖爹。”
咕哝一番又挂了回去。
周戮岳把沙发椅上的杯子拾起来,开始擦今天的第三遍。
七点半城市霓虹才亮起,一条街车水马龙招牌无数。老屠夫手起刀落鲜鹅入陈卤,贫家女扮妆卖笑不敢噜苏。某大师米兰昆德拉讲“第一滴眼泪是艺术第二滴眼泪是媚俗”。凡夫俗子深以为然,所以到处是心死之人飞蛾扑火。
若街上走路的职高黄毛男孩愿意抬头望,便能看到某栋大厦天台有本世纪最惹人生怜女孩子正站在铁架旁抽烟。
电话握在手里,半分钟没讲一句。再等下去怕香烟把指尖熏黄。
“你在鑫豪?”宋茵对电话那头讲。
她得到肯定答案后便挂断。香烟不知道什么古怪水果味,抽起来难闻得很。宋茵捻灭,转身找垃圾桶。看见楼梯口站着个人。
天台没光,看不清脸。
“一个月的试用期,快要过去第一天。”
一步一步,宋茵听见那人逐渐走到她身前,同一如既往带轻笑尾音。
孽缘。如果她出门前肯找牢靠大仙算一卦,不必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