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壕中,东北军第五集团军,第四军176师,119团一营的士兵们,一个个端起手中的步枪,机枪,对着再度向阵地发起冲击的扶桑祥鹤师团的一个步兵中队发起了反击。
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已经开始习惯了扶桑方面的进攻节奏,先是炮兵部队无差别的对阵地展开洗地轰炸,随后大量的步兵趁着己方伤亡惨重的时候发起冲锋。
祥鹤师团的炮兵联队,无论是从火炮的质量还是数量上,都完全碾压了176师的炮兵团,经过一系列的交锋后,176师的炮兵阵地遭受到了敌军的重型火炮洗礼,已经几乎彻底失去了战斗力,在没有任何炮兵部队提供远程火力支援的情况下,176师完全陷入了被动的境地。
连续五天的高强度战斗,负责镇守这里的119团,整整三个营的部队被彻底打残,二营跟三营已经名存实亡,剩下的一营,还是由轻伤士兵,以及剩下的少量残余步兵临时组建出来的。
119团的副团长被炸没了两条腿,参谋战死在阵地中,就连他们的团长李二虎,也被弹片刺瞎了一只眼睛,原本浓眉大眼,虎背熊腰的东北汉子,如今已经变成了独眼龙。
战场上,无数子弹从耳边呼啸而过,不时就有趴在壕沟边缘处的士兵被一枚子弹当场击中,尸体滑落到一旁。
扶桑这边,不仅有步兵逐渐推进,大量的扶桑士兵也在利用随身携带的60MM迫击炮,不断对战壕中的119团士兵展开火力打击。
许家诚,原本是一名奉天大学的学生,如果没有战争,他的未来或许是去国外留学,回来后为家乡的发展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在战争爆发后,他毅然决然的跟无数同学一样,加入了东北军,成为了预备役的一员,刚刚训练了不到一周的时间,就踏上了前线战场,成为了在前线阻挡扶桑兵锋的普通士兵一员。
幸运的是,在第六集团军几乎全军覆没的情况下,受了轻伤的许家诚,成功从林州前线撤离了下来,刚刚养好伤,又再度被调到了119团,成了一名后勤排的士兵。
在119团几乎伤亡超过七成的情况下,身为后勤兵的许家诚也背上了步枪,怀着紧张的心情踏入了战壕中。
眼看着身边的战友相继倒下,这位在短短一个月时间内,从温室里的花朵,变成了前线战士的大学生,也被激发了骨子里属于华夏人的血性,此时的他,左侧肩部的弹孔还在不断的流淌着鲜血,灰头土脸,整个左半边身子几乎被鲜血染红,却依旧紧咬牙关,帮着身边的机枪手柱子更换着子弹带。
终于,在经过两个小时的奋战后,他们再一次奇迹般的杀退了敌军步兵中队的进攻。
战壕内,看着七零八落倒在壕沟中,脸庞稚嫩,鲜血浸染了壕沟内每一寸土地的战友尸体,仅剩下不到五十人的一营士兵们,人人脸色肃穆。
战争打到了这个程度,就连负责照顾伤员的医务女兵都已经上了一线战场,战友们的尸骨已经无人收殓,许多年后,或许已经没有人能够记得这些人的名字,但他们的英魂却永远的飘荡在了这片土地上。
“柱子,将来战争结束,将扶桑人赶出东北之后,你想干点什么?”
许家诚鬼使神差的推了推身边的柱子,柱子却低着头,趴在战壕边缘,仍旧保持着手握机枪的姿势,一动不动。
许家诚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勉强将柱子扶起来,却看到柱子的胸膛上,一个极为刺目的弹孔,正在不断往外流淌着鲜血,人早就在不久前断了气,身体尚且保留着一丝余温。
许家诚双手颤抖,泪水不知不觉间充斥了整个眼眶,他动作缓慢的将柱子的尸体放平,躺在战壕中央,用粗糙,混合着血水跟泥土的右手,帮柱子合上了眼睛。
“吃点东西,喝几口水,敌人的下一次冲锋很快就会到来,而我们没有接到上级撤退的命令,必须死守。”
一营副营长何飞拿着两个陈旧的破木桶,一瘸一拐的弯腰走进战壕,招呼着还幸存的数十名战士。
一个木桶中,是被炭火烤熟,散发着微微焦糊味道的红薯,大概有十几个,散落在桶底,另一个桶中,是仅剩下小半桶,沉淀了不少泥灰的清水。
何飞拖着一条已经被鲜血浸透的伤腿,声音沙哑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幸存的战士们,包括许家诚在内,在何飞的连声催促中,相继爬了过来,狼吞虎咽的吃着红薯,用水瓢喝着桶里混杂着灰土的清水。
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这恐怕是他们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顿饭了。
在这种绝境的情况下,没有一个人想要逃离,他们心中都有着对这片土地深刻的感情,在无形中促使着他们,即使明知接下来面临的是死局,也依然坚定的留在阵地上。
恢复了体力的许家诚没有在说话,最后扫视了一眼自己这些战友们,似乎要把他们的音容笑貌,铭刻在内心深处,随后沉默不语的回到了自己先前的位置,接替了柱子机枪手的身份。
扶桑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