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王爷毕竟护不了冬芙一辈子。”
宁王妃是江南女子,低声细语时,嗓音中带着一丝水磨般的温雅之意,缓缓的,有种让人平心静气的效果。
不过,这话无疑戳到了宁王的痛处。
他有些孩子气的转过头:“本王活着一天,就能护她一天。大不了,将来本王给福儿找一个像本王一样可靠的小子。”
听得这话,宁王妃没忍住笑出了声,立刻就引来了宁王不满的斜视。
“爱妃笑什么!”
“王爷自己想想,以您年轻时的样子,自己会答应么?”
宁王妃捂着嘴,想起当年父亲极力阻止他们在一起的场景。
昔人已逝,往事去芜存菁,只留下些好的回忆。
这句发自灵魂的拷问,让宁王说不出话了。
他在长安算是浪子回头的典型。
如果只看“浪子”,说实话宁王自己也瞧不上自己。
这世上要找一个能说会道的人很简单,但关键时刻能靠得住的人,太少了。
宁王同样担心自己的眼光。
不过,他这时也回过味来,毕竟老伴平时可不会这么不给他面子,今天一直怼他,肯定是有了答案。
“爱妃的意思呢?”
宁王妃见他终于问到了点上,有些欣慰:“遇哥儿不好么。本妃看着,他将来就是一个能顶事的。”
“要让那小子娶冬芙?!!”
宁王差点跳起来,身上的熊皮大袄直接被抖掉了。
“多大的人,怎么还像孩子一样,”宁王妃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替他将大衣重新套上,解释着,“儿孙自有祸福,咱们做长辈的无需管教太甚,只负责掌眼,确定是一个可托付之人。”
“妾身就是这么随口一提,如果两个孩子真的走到一起去,王爷也莫行棒打鸳鸯之事。若是无缘,以遇哥儿的性子,也不会对冬芙不管不顾的。”
这话仿佛给宁王提供了思路,他两眼放光,微微拱手:“还是爱妃高见!”
从那之后。
宁王到李遇那里走动的频率明显变高了,就连原本说要让他自行参悟的剑法,这时也不吝指点。
李遇的剑法水平一下子就取得了十足的进步。
然而,这种变化在李遇看来,并非全然是好事。
因为他同样发现,师尊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时不时会多出一种莫名的情绪。
这有点像是,前几日他们师徒一起躲在草丛里,偷看冯二叔给麻婆送花一样。
当时,师尊眼里的流露出就是这种情绪。
按照李四叔的说法,这是一个男人的嫉妒。
……
到了春天,宁王明显变忙了起来。
作为太祖皇帝仅存的子嗣之中,少数还能留在长安的,而且威望不浅的,有不少大型典礼都需要他来主持。
李遇亲手制作的木剑准备好了,只等王德夫子上门。
王府的内院,宁王特意让人清理出一个院子,作为授课的地方。
这日,李遇和李冬芙早早到来。
许是小孩的忘性大,李冬芙对李遇曾经弄哭她一事丝毫不提,头一回主动找他搭话。
“本郡主记得你平日都是带着剑的,你的剑呢?”
李遇闻言讪笑一声,解释道:“师尊说这样对夫子不礼貌,所以今日没带。郡主想看的话,我这里还有一柄木剑。”
他说罢,像是变戏法一样,从自己的袖口里面拿出了一柄木剑。
这是准备送给王夫子的那柄。
李冬芙显然兴趣不高,微微点头之后,表情就有些厌世的转了过去。
李遇可以感觉到,小郡主不只是对他一人这样,而是对除了宁王夫妇之外,全部的人都是如此。
今日主动与他搭话,这算是小郡主比较健谈的时候了。
不一会儿,就见一个身穿儒服,看上去二十来岁的青衫男子走来。
从外表上看,他的年纪不比李遇大多少。
但学无老少,达者为先。
李遇立即起身见礼:“弟子李遇,拜见王夫子!”
一旁的李冬芙慢了半拍,但也学着李遇的模样,与这位还在喘气的陌生人见礼。
事实上,李冬芙并非表现出来的那样懵懂。
但她知道祖父与祖母喜欢自己这样,所以一直努力做他们喜欢和保护着的冬芙。
李冬芙上下打量着这位夫子,眉头微皱。
她虽然没见过读书人,但从女官的口中,也知道读书人是气度静雅,谈吐有方的。
这位王夫子给她的感觉怎么……有点不靠谱啊?
王德同样打量着自己的两位弟子,心中大致有数了。
宁王的徒弟……大智若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