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乱迷离的水光中,绡纱上漂亮的字迹模糊不清。
温暖暖已经中毒不浅,脸色惨白如金纸,唇角不断往外渗血。
晏南天示意一名侍卫上前,接过温暖暖,封住她的心脉,往她体内输送真气。
云昭老实交待:“是‘来年今朝’。喝下去,没救了。”
晏南天闭了闭眼。
“阿、昭。”他缓缓睁眼,一字一字往外咬,“阿昭啊。难道,我就这般,不值得被你信任?”
他双眸发红,薄唇轻颤,隐忍到了极致。
云昭无言以对。
他的视线轻轻一晃,落向水中被黑血污染的绡纱。
云昭心口发紧。
他盯着它,盯了许久。终于眨了下眼,目光一点点从绡纱上移开,摇晃着望向她,唇角缓缓、缓缓勾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你不能这么践踏我的心啊云昭。”
他的声线哽咽颤抖,话未说完,疾疾转开了脸。
云昭看见了一闪而过的眼泪。
长这么大,她第一次看见晏哥哥的眼泪。
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魔王心里一阵发慌。
她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晏哥哥……我云昭敢做敢当,你带我去见父皇。”
她也嘴瓢了。
半晌,他肩膀一颤,“哈”地笑起来。
他转了回来。
云昭这辈子第一次不敢看他的眼睛。
晏南天轻声道:“傻姑娘。”
他牵起她的手,低着头,认真检查。
“没有沾到毒水?”他问。
云昭小小声:“没有,我很小心。”她补充,“而且碰到也没事,不吃下去就行。”
她就是藏在指甲里面带进来的。
“那就好。”他哑声道,“没事,天塌下来,有我给你扛。”
云昭摇头:“不,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他松开她的手,低笑了下,瞥一眼抽搐的温暖暖。
“阿昭,你我是一体的,你的祸就是我的祸,明白吗?”他面露苦笑,语气缥缈,“父皇有很重要的话要问她,她却真就在我手上出了事。”
云昭心很乱,总不自觉地回想他那句话。
——你不能这么践踏我的心啊云昭。
“我说过的,父皇如今疑心病重。”他帮她把鬓边一缕散发别到耳后,“你这个小乌鸦嘴,这下说不好真要搬去和三哥一起住了。”
云昭:“……”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思逗她。
她问:“我怎么做能帮上忙?”
向家里寻求帮助?负荆请罪?还是怎么样?直接把冷宫打点好?
“殿下!”侍卫出声禀道,“心脉暂时稳住了。”
晏南天目光一定:“好。出发,前往禁城。”
“是!”
晏南天回眸望向云昭,对她微笑:“阿昭没事的话,可以在宫里祈祷一下。祈祷御医圣手能让她答完父皇的问题再死。”
“祈祷?”
“是啊,祈祷。”他的唇角勾出微嘲的笑意,“向天上的神?或是人间的太上?”
他转身抄起温暖暖,大步向外走。
侍卫沉默离开,阖上殿门。
云昭知道自己暂时出不去了——他绝不会让她去领罪。
东宫华很快变得一片死寂。
云昭怔怔回身,看了看那张可可怜怜的绡纱。
许久,抱住膝盖,坐到床榻旁。
*
烈日下,温暖暖浑身冰冻。
她痛苦地痉挛着,用力睁大双眼,向面前这个冷酷的男人寻求答案。
“为……为什么……”她牙间全是血,像个索命的冤魂。
他抱着她大步往前走,连眼睫也不曾垂下。
半晌,薄到冷情的唇角勾起一丝让人看不懂的弧度。
“为什么?”他沉吟着,自言自语般轻声说道,“为什么我昨日让你二更点灯?为什么我今日让你闯寝殿问阿昭要人?”
温暖暖真的不明白。
她就不该抱那一缕绮思,以为他那样温和亲切地交待她做这些古怪的事,是有那么点男女间的意思……所以她把事情做得那么蠢。
此刻若还不知道自己只是被利用,那便真是蠢死的了。
她拼尽全力,泣血道:“我只是、想救、阿娘……”
她不想死啊!她不知道这样做会死啊!她不想死!她不想死啊!
他总算垂眸淡淡瞥了她一眼。
温暖暖无法形容那是怎样的眼神。
他不是在看一个人,而是在看一块砧板上的鱼肉。明明宰割她,却还嫌腥、嫌脏。
他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