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先生突然看向林悠,又侧过身在王太太耳边悄悄说着什么,还用手指向林悠。
王太太听了,也顺着他的手指在人群中寻找,最终将目光锁定到林悠身上。
那么灼热的视线,林悠当然察觉到了,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就像待宰的羔羊。
她低下头,还拨下耳后的头发挡在脸颊两边,给自己划定一个安全的圈。
他们想干什么?她本人可没有当动物的意愿,刚刚就静静待在座位上,跟葛清源、温玉芯一起看戏。
“这小孩看起来脏兮兮的,不大体面。不太好吧。”王太太眉头微皱,轻声对王先生说,神情不甚满意。
这回她的声音正好能让院长听见。
院长哪能放过这个机会?她马上在脑海里总结出林悠的优点,热情地推销道:“这孩子能吃,身子骨壮实,健健康康的,也是个不错的孩子!”
王太太看看王先生,又看看院长,最终同意让林悠上前一试。
他们自以为是、高高在上,完全不会考虑林悠的意愿。
院长走到林悠座位的附近,叫醒正在努力装死的林悠:“林悠呀,上来一下吧。休息时间结束了,别睡了。”
林悠头皮发麻,不情不愿地抬头,直勾勾地看着院长。
她希望院长能读懂她眼里的幽怨,然后放她一马。她也不想闹得太难看。
院长老眼昏花,心也是黑的,不管是用眼看,还是用心看,都读不懂林悠的意思。
在将近一分钟漫长的僵持里,林悠看着院长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消失,就在院长快要开口用禁闭室威胁之际,她猛然从座位上站起来,准备出来。
这或许是一条不归路,葛清源朝林悠不赞同地摇了摇头,不肯挪动凳子让她出去。
林悠一言不发爬上桌子,缓慢走到尽头,决然地跳下,继续往讲台那边走。
每走一步,她身上的气息就越沉寂,等走到王太太面前,正好剩下最后一口气。
林悠在众目睽睽之下慢慢躺到地板上,睁大眼睛,双目无神,一动不动,展露她最舒服的本体状态。
大家等了很久,林悠还是没有下一步动作。
“林悠,你这是什么意思?”院长忍不住问,对她的不识相感到不满。
“一条死不瞑目的咸鱼。”林悠嘴皮子机械地一张一合,声音半死不活。咸鱼不会说话,林悠为了不让院长发火,破例了。
“这什么眼神?太让人倒胃口了,拉低我们的档次。”王太太在王先生耳边嘀嘀咕咕,不想将林悠选走。
这是一条还未完全风干的咸鱼,王太太光是看一眼她的眼睛,就能闻到咸腥恶臭的气味,而她衣服上的污点,就像一只只苍蝇一样。
院长耳朵一动,也听见王太太不满的声音,趁林悠还有最后一口气,赶紧提点道:“你就不能咸鱼翻身吗?”
林悠不在乎王太太怎么看,但她不想触怒院长。
她无奈地翻了个面,背朝天花板趴着。幸好她最后一口气足够长。
“咸鱼翻过一面还是咸鱼。我们要活物,不要死物。干货在我们这里没有市场。更何况她还是件半干货,谁知道她会不会中途变质呢?”王太太嫌弃地说,温和的脸上罕见地露出负面情绪。
林悠声音沉闷,回答道:“鱼死不能复生,我只能是条咸鱼。”
院长遗憾地叹了口气,对林悠很失望。
王太太耷拉着嘴角,摇摇头,对林悠一点兴趣也没有。
“别装了,你不是咸鱼。你是一只迷途的小羔羊。我的眼光一向很好,不会认错的。”王先生靠在椅背上,紧盯着林悠,笃定地说。
最后一口气用完了,林悠像条咸鱼一样不能动、不能说话,等待腐烂。
“小羔羊?你会不会看错了。”王太太狐疑地问。她知道丈夫的眼光好,但她也相信自己的眼睛。
“洗一洗就知道了。只是看起来脏臭得像条咸鱼而已。”王先生拍拍王太太的手臂,试图打消她的疑虑。
王太太凝神看着在地上躺尸的林悠,还是说:“可她就算是羊,也是只死羊。”
“不,她的生命力还未完全流失,还有一线生机。我们可以再等等。”王先生平静地说,对林悠这只自己看中的小羔羊很有信心。
“是啊,是啊,王太太稍安勿躁。”院长眼见有希望,也在一旁帮腔。
见丈夫一再坚持,王太太也不好拂他面子,深吸一口气等待起来。她倒要看看,这个林悠能折腾出什么浪花来。
林悠已经两个小时没有进食了,食欲如一道光在她脑袋穿梭着,休眠的大脑被唤醒,缓慢地转动起来。
她好想吃点什么。哪里有吃的呢?上一次她吃的是什么?
不同于肉类的厚重香醇,小树枝、小树叶有着清新微涩的汁液,口感粗粝,吃完口腔的软肉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