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春雨绵绵,一连下了两天,浇透了这一片地方。
这一日清晨,一辆牛车自泥泞横深的山路之上而过。
“走!走快点,遭瘟的!”
架牛车的老汉一边甩着竹鞭子抽打着牛屁股,一边呵斥着。
我背靠在牛车栏杆之上,一边抽着烟,一边百无聊赖欣赏着,川蜀这片地带清晨特有的,山雨欲来,烟雾蒙山之气象,很漂亮很有意境。
一阵春风自前方的峡道口子拂面而来,吹掉了积攒在烟杆上多时的烟灰。
我理了理微微凌乱的发髻,出声道:“老爷子,送到前边那个岔路口就行。”
“好嘞。”
待到停下之后,我将躺在牛车上的冷承泽给背了下来,随后笑着扔给江月眠。
“来,把你男人给抱好,好好照顾他,等会儿会有一辆客车路过,你们到时候搭车先回成都,我要不了几天也就回成都了。”
几人之中,冷承泽受的伤是最严重的,除了那张漂亮脸蛋没有毁容之外,浑身上下全都是抓伤,主要是中了尸毒,不过好在经过这几天的抢救,体内尸毒给清理出来了。
“啊?我…我单独照顾冷哥吗?”
突然接过冷承泽,江月眠明显有些猝不及防加不自信,估计还是因为自己不堪的过往,而感到不自信。
我微微笑道:“好好把握,这小子名字里边有个冷字泽字,显然是五行喜水,跟你太般配了。”
“为…为什么?”
“毕竟你姓江,水多嘛。”
“哎呀朗哥,又拿我开玩笑。”
眼见江月眠有些不好意思,我咧嘴一笑,随即拂袖一走,便顺着山间小路,朝着小沟村而去。
年就这么过了,开春之际,是种土豆的时候,我没有急着离家,而是跟着李大富在家里背牛粪,切土豆,将两亩地的土豆种好,这才收拾东西,准备回成都。
这一日又值春雨绵绵,父母如昨年一样,站在岔路口目送着我们。
“明年早点回来哟!”
“小烟明年早点回来哈,妈给你煮好吃的。”
母亲依依不舍着,父亲只是顶着那张被岁月雕刻的愈加沧桑的脸,注视着。
在一连串鞭炮的响声之下,我们我同父母相互消失在,愈加浓郁的山雾蒙蒙之中。
此一别,等再见面,又得在三百多天之后了。
驱车一天的时间,我跟李大富也回到了成都这边,他已经跟那个贵州哥们儿约定好了,明天在成都呆一天,后天便直接开车去贵州了。
我回到屋子,便见空明正坐在屋里看书烤炭火。
“朗哥,你回来了?”
我点了点头随后扫视了屋内一眼:“回来了,话说江月眠还没回来吗?”
空明回答道:“冷承泽受的伤比我们想象的要严重,除了外伤,肋骨还断的好几根,还有内伤,现在还在医院躺着的呢。”
我眉头一皱:“这么严重啊,好吧,这一次华家顶的事情,还多亏了他,等过段时间,我去探望探望他。”
说完,我便进了屋子。
接下来便没什么事了,休息了一天之后,在第三天一早,我便朝着李大富家方向而去。
这家伙跟我一同出生的,从小就在一起玩,一直玩到现在这个岁数,此次突然要出远门,我自然要去送送他的。
来到他所在的地方,便见他正提着大包小包,往车里塞东西,冷不丁看到我来了,他那张肥脸愣了愣,随后笑道:“马上都要走了,说了不用送的嘛。”
我笑着来到他的跟前,随后拍了拍他的肥膀子。
“我是个独苗儿,就你这么一个兄弟,我啷个可能不送你嘛,这一次不晓得多久才能跟你见面了,把你的狐仙姐姐带过去吧,免得你小子憋出内伤。”
说罢,狐妖便化作一只狐狸,蹦进了车里。
“那好吧,这次估计要在贵州待很长一段时间,不过过年我还是会回家的,到时候我们两个兄弟再喝酒。”
李大富朝着我来了个熊抱,随后便笑着上了车。
我想了想,还是提醒了一句:“你小子在贵州人生地不熟的,世道险恶,一定要注意,实在不行了,呆在四川这边发展嘛,去别的地方从头再来,风险终究太大了。”
听到我的担忧,李大富先是一愣,随后看着我笑道:“九娃,你晓不晓得我李大富混迹社会,最大的优势是啥不?”
“聪明?知事故?”
李大富笑着摇了摇头:“我最大的优势是,我的出身,我生下来就是一个住在农村,一个一无所有的穷人。”
“对于一个穷人而言,最不应该的就是畏首畏尾,因为穷人本身就是个失败者,有什么可顾及的?即便是把现在手上的积蓄输了,那也只是回到原点,所以对于我而言,这辈子永远不会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