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上回说道,李婠第一日用膳未在婆母身后服侍,惹得贺夫人不满,二三日仍旧如此,贺夫人大为不喜。正此时,二老爷陈明胜因事外出一月,老太君万事不管,她没了掣肘,欲发作李婠。只第三日李婠归宁,只得隐下不发,想着等她归来再做计较。一早派去丫鬟,道是今日不必晨昏定省,自在院中用早膳便罢。
用膳后,两人同去李府,一路无话。到时,已是正午。李婠见李康荣、李康宁兄弟二人带小厮丫鬟在门口候着,心中欣喜,下车与两人见礼,“大哥哥、二哥哥。”两人见她面色尚好,放下心来。陈昌拱手见礼,“大堂兄、二堂兄。”李康荣见他相貌不凡,更有好感,忙道:“不必多礼,老太太已等候多时,且随我来。”
堂上,长辈齐聚一堂,李婠与陈昌先拜祖母,又一一行礼拜见,李婠面上并无异色。老太太今日见这孙婿肩宽腰窄、高大俊朗、举止有礼,心道,传言也尽未可信,这人品倒于婠姐儿相配,脸上稍缓。
秋氏笑道:“可算见着人了,瞧这人品长相,两人是天作之合。”略知内情的何氏虽心中也不知滋味,此时附和道:“确是如此。”此间不过是些闲话,在此便不多叙。只说众人闲聊后,又聚一处用了午膳,老太太道不多留人,且让李婠带陈昌转转。众人方散了。
李婠与陈昌往穿堂走,半路便见桂姐在一花丛后探头探脑,李婠忙示意夏菱去询问,后落了几步,夏菱轻声道:“五姑娘她们说,在园子里等您。”李婠闻言一笑,“你且与她说,我稍后便来。”
只又心想,半途把人抛下,岂非待客之道,如此想,面上也表露几分。此时,陈昌问道:“可是有要事?”李婠点头,陈昌又道:“便去罢,我自已逛逛。”李婠听后行了个半礼,“如此,恕我失礼了。”李婠又吩咐夏菱,“好生招待二爷。”后走了。陈昌见她背影,心道,这般多礼,若是不长眼的见了,怕是看不出两人有联系。
院里几棵海棠树枯败,两三丫头洒扫,无端有股落寞凄凉。沿路丫鬟见来人纷纷行礼。行至报厦,陈昌见其匾额上“海棠苑”三字,赞道:“这字收放有度,笔势遒劲,难得、难得。”
夏菱本因园子寥落正伤心,此时一听,喜道:“二爷有所不知,这字正是我家姑娘所书。”三七一路上未做声,此时道:“我的个乖乖,二奶奶这般厉害——”陈昌挑眉未语。夏菱后引陈昌入正屋,又让一小丫鬟带三七去偏房歇息,奉上茶水,道:“可要我带二爷四处瞅瞅?”陈昌道:“不必。”夏菱退下。
这厢,李婠于凉亭中见到李娟、李妍、李姝三人,俱都心喜,几人挨在一处说话。李妍道:“小妹瘦了。”李婠道:“我出阁也不出五日,哪有这么快瘦。”李妍道:“我怎得觉得好似许多年未见你。”李娟问道:“妹夫对你可好?”李婠道:“甚好,不必挂心,你们怎样?嫂嫂怎样?怎今日没见二姐。”李姝道:“小妹别挂心我们,在府里能吃能睡、万事不愁。二姐打发人送信来,说是路远人疲,索性定了满月再回。”几人细细碎碎说着话,十分快活。待日头偏西,几人催促李婠快走,莫薄待了妹夫。李婠见确已晚了,匆匆回了海棠苑。
屋外一声“姑娘回了”,夏菱忙掀帘子出来,在她耳边说道:“二爷自您走后,喝了盏茶水,四下逛了会儿,又在榻上小息片刻,现正在后屋读书。问了好几遍姑娘可回了。”李婠边往后屋去,边奇道:“打哪儿来的书?”夏菱道:“铺房时,便留了在书房,防着姑娘回。是前头姑娘说不喜,锁在柜里的。”李婠点头。
后屋两棵八棱海棠只剩些枯黄枝干,两相交缠,树下陈昌坐于石凳上,手拿一书,状似未听见身后脚步声。他耐着性子等了整一下午,心中不满,转身见天边彩霞,不言不语。
李婠虽不喜陈昌,每日躲去书房,两人白日里倒是说不上几句话,只她想,这般把人丢下,着实不好,遂道:“二爷久等。”不见陈昌应话。李婠又道:“二爷可用晚膳?”陈昌翻了一页书道:“喝西北风饱了。”李婠一愣,陈昌顾自走开,道:“回罢。”两人遂回了陈府。
陈昌用膳后,便书房睡去。夏菱见此,心中焦急,伺候李婠梳洗时劝她去瞧瞧,李婠觉得费神,道:“随他去,不管他。”又问道:“庄管事可回书信?”
夏菱摇头,等她伺候人躺下,复叫来一小丫鬟,塞了她手里点碎银,与她耳语:“且去盯着大书房,若有人进去便回来告知我。”小丫鬟点头去了。这厢夏菱防着清簟、善舒二人,只两人也不敢触霉头,遂一夜无事过了。
次日,众人照旧例去严母处用早膳,饭后,贺夫人笑道:“日日见大太太与馨姐儿两相和乐,让我眼馋,今日可算逮着机会与她亲香亲香。”遂欲将李婠留下。
陈昌笑道:“不若我也一道,倒是许久未见太太了。”严母摆手:“去去,还不去温书,你媳妇儿与你妈说两句私密话,你去了碍眼。”陈昌扫了李婠一眼,与众人出去了。
他行至半路,一小丫头来报,道是老太太有请,遂去了福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