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几欲混黑,仅剩下一抹沉沉的夕阳还打落在水面上,显出几分波光粼粼。
我头昏脑涨,困的要昏倒,却不敢合眼,衣服被风吹的半干,我感觉自己在发热,或者是左权御在发热,周围一切的虫鸟鸣叫都聒噪的突兀,每一声都狠狠撞击耳膜,带来一阵头疼。
怀中的人忽然有了动作,我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试图清醒一些,垂眸却发现左权御睫毛颤动,悠悠转醒。
他面颊红的厉害,唇色发白,睁开的眼里还有血丝,湿漉漉的看着我:“…你一直都没动吗…”
我伸手碰了碰他的额头,滚烫的狠,定是伤口沾了水,又受凉后的炎症。
咽了咽口水,我点头道:“我怕扯到你的伤口,而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走。”
我一开始是想离开的,但是左权御这么一个人高马大的男子,我是背也背不起,拖也拖不动,又害怕再扯了伤口把人间接害死,只能担惊受怕的待在原地不动。
只能说幸好那群人没追下来,要不然恐怕在劫难逃了。
“你可以走的……” 左权御的眼神迷迷糊糊的,如梦呓一般,“扔下我就好了,你可以走的…”
“你烧糊涂了吗?”我不敢大意,先前听说过小儿高烧不退脑子会坏,这要是左权御真烧成傻子,那可就罪过了,“我要是走了你怎么办?你清醒清醒,别神神叨叨乱想了。”
左权御顿了顿,忽然道:“我死了就好了。”
只轻飘飘一声,我却仿佛听出了万般委屈与无奈,就好似在他如江南烟雨一般的表象之下,隐藏着什么无边无际的深渊。
我用力在他脸颊上拍了一巴掌:“死了就什么也没了!你闭上嘴好好休息吧。”
“这么凶。”左权御慢慢从我怀中起身,满脸病态,却有种别样的美感,他目光与我平齐,“在南岳,还没你这般凶的姑娘。”
我心道这莫不是真烧傻了,皱了皱眉:“左权御,你别乱动,你……”
他忽然俯身,将我搂入怀中,滚烫的脸颊蹭过我的脖颈,轻声道:“谢谢你。”
我动作一时僵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啊?”
他臂膀收紧,复又开口:“我说,陈溯月,谢谢你。”
体温纠缠,周围的空气都燥热万分,我又是头痛欲裂,又是哭笑不得:“…不用谢,帮你也是帮我自己。”
说完后,他就没了回应,我保持这个动作许久,只能听见耳边均匀绵长的呼吸声,我撑着身子从他怀中退出,他一个不稳栽了过来——又昏迷了。
我狠狠的摇头,也觉得神志不清起来,抬手试探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果然也发烧了。
我身上没伤,顶多算是受凉发烧,可左权御却是不能再拖下去了。
可我什么也干不了,只能陪着他等待救援。
直到天色完全沉了下来,我才听到嘈杂的人声,起先我还有些紧张,以为是那群黑衣人追过来了,可点点的火光亮起,我在一片星火之光中看到了慕流夜。
他举着火把,望过来时明显怔愣,很快将火把塞给一旁的人,快步奔了过来。
他的面容在昏黑中模糊不清,嘴唇张张合合像是在说什么,可是我耳中全是尖锐的轰鸣。
“慕流夜……”我放下左权御,颤颤巍巍的直起身子,刚抬起步,脚下一软。
跌落在地的那一刻,他拉住了我。
熟悉的气息将我包裹,我抬手紧紧环住他的脖颈,像在无尽的汪洋中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我不敢放手,心底的委屈与害怕在此刻达到顶峰,忍不住哽咽起来:“你怎么才来…我还以为我要死了……”
“对不起…”他的手环在我的腰间,声音带着小心翼翼,“我不应该让你一个人的。”
我摇摇头,控制不住眼泪,烧的神志也开始不清,眼皮沉重:“…我好困啊。”
慕流夜贴着我的耳畔,轻道:“睡吧,睡醒就好了。”
他的话像有魔力一样,话音一落,我就闭上了眼睛,陷入黑暗。
等到再次醒来时,我对着天花板愣了片刻,只觉得像做了一场惊险的噩梦,可浑身上下传来的痛感却十分真实。
侧过脸,就看见慕流夜伏在床边,睡的正熟。
过去多久了?
我轻轻掀动被子,本想着不吵醒他,可我一动,他就条件反射一样坐起来,见我醒了,先是激动的笑了,复又严肃问道:“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我开口声音沙哑:“疼。”
“哪疼?!”
我道:“哪都疼。”
他立刻就要起身:“我去叫雪玉寒过来给你看看。”
“先等等。”我拉住了他的手,犹豫片刻,小声开口,“要你抱抱我。”
慕流夜毫不迟疑,探身将我抱了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