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霁。”周柠看着齐霁的眼神，虽然只有那么几秒钟，但是……
“你方才是不是在想要不要杀了我？”
此话一出，齐霁眼中的锐利便彻底遮不住了。
“是。”齐霁说道。
周柠问道：“然后呢？”
齐霁自嘲似的笑了笑，说道：“下不去手。”
白昭则是一脸懵地状态，在风中凌乱。
他俩说啥？什么东西？
不就是给了个纸吗？怎么就要杀人了？
周柠看着齐霁的眸子，继续问道：“所以现在呢？”
“依旧如此。”齐霁像是卸下了伪装，说道，“我方才在衡量利弊，似乎杀了你对我来说更为有利一些，若是从前，我定会毫不留情地杀了你。可如今，也许是村子里的日子过于安逸了吧，我下不去手杀你。”
“把手给我。”周柠说了，齐霁不明白，但照做了。
周柠给齐霁把了脉，一点也没有在意之前的对话，好像是在给一个平常的病人把脉似的。
“你从几岁开始被灌药的？”周柠一边把脉一边问道。
齐霁回答道：“记不清了，也许是三四岁吧。”
“之前你是不是很容易冲动暴躁？遇到些不顺心的事便想一些极端的方法，比如杀了我？”
“是。”齐霁回想自己七八岁以前，确实是很容易冲动，那时候他是出了名的坏。
不过有一段时间祖母把他接到身边，脾气倒是好很多。
倒不是他本性温良，而是那时候祖母教了他许多，包括如何在众人面前装的温润如玉，如何不被大家视为疯子。
不过不久齐家就以齐家嫡子不能久居外祖家为由把他接走了。
从那以后，哪怕心中再愤怒，他也会压抑住那不能示人的想法，始终是以谦谦君子的面貌示人。
也是这个原因，他继母觉得光是灌药绝对不够，必须把他逼上绝路。
周柠又问了些其他的问题，最后问道：“一到十级，若你从前杀人的念头是十级，那你想杀我的念头是几级？”
“阿柠，你是我的师妹，我不会杀了你的。”齐霁平静地说道。
方才他思考着，自己果然不是一个正常人，周柠是他的救命恩人，又是他的师妹，正常人应当是下不去手的。
“这没关系。”周柠说道，“今日你就当我没来过，我也从来没听你说过什么话，你好好休息。”
说罢，周柠便走了，就仿佛是平日里练完武回沈家了一样。
齐霁望着周柠走远的背影，双眼无神，心道：若是方才真的杀了周柠，自己怕就是一个真正的怪物了吧。
“阿昭，你害怕我吗？”齐霁问道。
白昭抱胸拿着自己的剑，方才他真是被吓了一跳，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温柔善良的公子竟也有这种杀人的心思，还是对自己的小师妹。
可，白昭又看了看齐霁，想着平日里他对自己的照顾，对两个小师妹的疼爱，心里纠结又矛盾。
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自己也是近两年才被安排到公子身边，他发现自己实在是不了解他。
最后，白昭蹲下来，说道：“若公子做的是对的事，我会心甘情愿地追随公子，若公子的不是对的事，我会听从家族的指令，跟随公子。不过，若是两个小师妹没有害公子，而公子却要至她们于死地，恕白昭不能答应，毕竟她们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齐霁看着白昭，那份少年气，是他这辈子都遥不可及的。
“阿昭，阿柠对我的病猜对了一半，我的病不是失控，不是失去理智，恰恰相反，它让我极具有理智，模糊了感情和道德，让我只会权衡利弊。而外祖母让我做的，只不过是让我更会伪装而已。”齐霁的手摩挲着茶杯，平静地叙述着。
小时候推太史公家的公子落水，不是他的暴躁，而是极度自私，自己没有这么好，就要毁掉别人。
白昭轻轻皱眉，问道：“所以公子，你的意思是你没有感情？”
齐霁轻笑了声，站起身来，对白昭说道：“对，是这个意思。”
齐霁手里拿着这张纸，自问道：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些年的药和折磨让他感情极其淡薄，所有的对待人的感情都是从理性出发。
但同时，他也极度敏感自卑。
真是矛盾，一边不给予他人情感，一边又从心底里祈求爱。
这边，周柠翻着医书，回想着齐霁的反应。
他的情况比自己想的还要复杂，不是单纯的抑郁症或者对“药”上瘾，而是在两者的极度折磨之下，或许心里有些扭曲了。
周柠知道这是自己力所不能及的，也许柚子可以吧。
谁知道呢？
今日沈柚和青意去镇子上了，傍晚时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