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大公主朱尧娥,封号寿阳,年十岁,赐居长春宫;二公主朱尧媖,封号永宁,年七岁,赐居咸福宫;四公主朱尧媛,封号瑞安,年六岁,赐居启祥宫。
大公主、二公主、四公主与万历同父同母,宫殿相邻。
三公主朱尧姬,封号延庆,与永宁公主同年出生,年七岁,她与生母魏太妃同住咸安宫。
这四所宫殿与慈宁宫一样,都在紫禁城的西边。
万历见永宁没有抱怨云香,又知道云香是母妃派送来的人,怕一时冲动罚了云香,让母妃误会永宁,怪罪永宁,让永宁伤心。只好不再计较,不过打定主意要找个机会让永宁慢慢疏远云香。
永宁公主见皇兄明明还是小小少年,讲出的话却颇有帝王之气,霸道威严,一片爱护之心昭昭,亮得她眼疼。
她努力眨了眨眼睛,将眼泪憋了回去,软软地说:“知道了,皇兄。”
想她素日脸皮薄,万历只当没有看见她憋回眼泪,皱眉道:“母妃也太着急了,夏日天热,缠足又不急于一时。”
永宁公主低垂着头,一下子变得闷闷不乐。
“你别多想,安心养病,我去跟母妃说。”万历见她不高兴了,连忙安抚。
永宁公主原本知道自己搬到咸福宫住,就猜皇兄对几位妹妹看重,见面后,果然发现他与记忆中不一样了,多了许多帝王的威严与自信,但的的确确是她的皇兄。她不知他的变化是何原因,但终归是好的。
抿了抿嘴,她大起胆子说:“皇兄,我可否不缠足?我曾听闻在宋之前许多女子并不缠足的,如今民间许多女子也不缠足。”
没有想到她这样说,万历想了想,也不知是否应该答应。
不论母后或是母妃都是小脚,走起路来仪态万方,他小时候甚至见父皇好几位妃子学母妃走路的。
可见不少男子和女子以缠足为美。
因为害怕永宁以后后悔,他不敢马上做决定,而且眼下也不是特别紧急。
永宁公主放在夹纱被里的手紧紧攥着,紧张地盯着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希冀。
“此事,”万历顿了顿,放缓语气,“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你容我好好想想,你也再考虑考虑。”
听到答案,她神色黯淡,掩饰不住失望,小声说:“好。多谢皇兄。”
小脚美吗?一点也不。
她不愿缠足!丝毫都不愿意!
如果说重生前她闹着不要缠足是因为怕痛,重生后,只因为上苍开眼,给了她机会,让她作为孤魂野鬼,看见了许多不缠足女子。
她不知道为何她死后没有进阴曹地府,反而成为一缕孤魂飘荡在世上。
她亲眼看见许多不缠足女子,她们没有三寸金莲让人赞叹,她们不纤婉,不楚楚,甚至被嘲笑为“半截美人”。
但她们有人出海经商,见过大风大浪;有人下地种田,成为家族顶梁柱;有人爬山涉水四处游历,肆意人生;甚至有人——
在战乱中拼死抵抗外敌,领兵作战。
明明见识过那么多可能,为何她还要选择缠足,用这种千缠万裹的畸形方式来约束自己,让自己不良于行,困死房中。
她绝不愿意!
若不曾见过不一样的风景,她生不出愤懑,可偏偏她见过!
她死后游魂四处飘荡,不知何年何月。
有一次偶然机会跟着一位名叫沈云英的闺秀。
沈云英父亲是湖南道守将沈至绪,父亲与乱军作战而战死,她听闻后束发披甲,率领十余骑,奋勇拼杀,杀进乱军营寨,拼力夺回她父亲尸身。①
又有一次好奇跟着与自己一样年少守寡的方维仪。
在乱世中,她不但操持家计,还苦钻学问,吟诗作文针砭时弊,忧国忧民;还亲自画了许多观音画来安抚因国破家亡而痛苦崩溃的族人。②
还有好多好多次……
永宁公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早将万历抛之脑后。
万历见自己妹妹呆呆傻傻的样子,很担心,伸手摸了摸她额头,自言自语道:“没有发烧啊。”
永宁公主是被万历冰凉的手拉回神的,一脸不解望向万历,脸上表情很容易读懂:你在干什么?
万历说:“我刚和你说话,你怎么不理我?累了吗?还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永宁公主摇摇头,“皇兄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万历无奈,重复道,“我小时候听冯保也讲过一些忠烈女子的故事,她们许多人出身高门贵族也未缠足。冯保此人虽狡诈不忠,死有余辜,但读过书也算有些见识的。你放心,我会将你的事放在心上。”
“冯保死有余辜?”永宁公主露出茫然的神色,冯保死了?
皇兄进来时她没看见冯保,本就讶异,但怕多说多错,因此才没有问,没想到冯保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