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1 / 2)

是吕定记忆里那熟悉的声音。

如凛冽的风吹过寒冬中厚厚的冰川,清透又拒人千里之外。

“太子殿下,您终于醒了!”吕定单膝跪地,热泪盈眶,“是属下没能保护好殿下,请殿下责罚!”

裴宁,或者该说是当今大齐朝的太子,用手撑着床面支起半个身子来。

他的头上缠着一层厚厚的绷带,由于失血过多,裴宁的脸色还很苍白,就连嘴唇上都没有任何的血色。

骨节分明的手指按上后脑上的伤口处,裴宁闭上眼缓了片刻,复才开口:“孤消失了这数月,母后她可曾来关心过孤?”

吕定依旧跪在地上,垂着头,语气中满是忐忑:“皇后娘娘她曾派身边的竹清来问过一次……”

裴宁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眼中透着掩饰不住的失望:“是担心孤,还是来瞧瞧孤死了没?”

因受伤而变得喑哑的嗓音里透着丝丝恨意:“真可惜,她最爱的儿子没能要了孤的命。”

像是听到什么惊天秘密,吕定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殿下,您的意思是,四皇子?”

裴宁拢了拢覆在身上的长衫,轻描淡写道:“孤一直都知道,母后想让父皇罢了孤的太子之位,好让给宫烨承。可是她千不该万不该,如此心急,竟让宫烨承用如此拙劣的手段来害我,难道我就不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儿子吗——”

他是母后的第一个儿子,又贵为太子,幼时,母后也是将他捧在掌心里,对他疼爱有加的。

是从何时起,他可以为之舍弃性命的母后却视他为仇敌,说什么都惹人厌,做什么都是错。

“殿下——”吕定听着这大逆不道的话,头垂的更低,一句“慎言”哽在喉咙中,迟迟宣之于口。

他与吕辛猜测过,太子殿下无故失踪,定是与四皇子有脱不开的关系,但殿下却说是皇后娘娘指示,她再不喜欢殿下,好歹也是殿下的亲娘。

虎毒还不食子,皇后娘娘又怎会加害太子殿下的性命。

裴宁蹙紧眉头。

宫烨承不喜他,这是宫里人尽皆知的秘密。

宫烨承渴望他的太子之位,他也一直都知道。

母后曾向父皇指责过多次,说他性格古怪,实在不堪太子之位,还是老四好,乖顺又懂事。

人前,宫烨承对他恭敬又谦卑,人后却对他恨之入骨。

渐渐地,在母后面前,宫烨承索性也不装了,直接笑道:“想让我和母后喜欢你?那便把太子之位让给我。”

未有那日,一向对他剑拔弩张的宫烨承,一改往日不敬的态度,友好地约他去涉猎。

想象中兄友弟恭的模样真正出现在马背上的时候,裴宁承认,自己在那一刻,以为这一切都是真的。

没有什么争权夺利,也没有什么兄弟相残。

有的只是把酒言欢,笑傲江湖。

如果宫烨承没将他引到悬崖边上就好了。

如果那些突然出现的蒙面刺客喊宫烨承为“主子”就好了。

如果他攀着悬崖峭壁上的那只手,没有被宫烨承恶狠狠踩下,狰狞的嘴脸告诉他,他和母后多盼着他死掉就好了。

百般的恨意带着无限的不解萦绕在心中,裴宁弓起身子,忍着疼闷咳一声,一口血自嘴角溢出,溅到了覆在身前的灰色长衫上,像是一朵兀自盛开的深色牡丹。

“殿下!”吕定急匆匆站起,转过身拎起桌子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水,试过温度后这才递到宫烨霖手里。

裴宁摸着自己的嘴角,一点点将上面的血擦拭掉。

“无妨,都是小伤,养几天就好了。”他摆摆手。

吕定端着茶杯,犹豫了片刻,小心翼翼问道:“那殿下,等您养好伤后,我们便回京?”

回京……

裴宁双手交叉,右手拇指慢慢摩挲着左手拇指。

以他的脾气来说,只要没死,他便该即可回京。

消失的这两个月,东宫一定已经人心惶惶,而母后与宫烨承那边,只怕是喜不自胜,就等着他的死讯传来,便能心安理得登上那垂涎已久的太子之位。

他怎么可能会让这种事发生呢。

可是。

裴宁的手指不自觉用力掐紧。

这心中莫名的烦闷是从何而来。

母后和宫烨承陷害他,置他于死地,他只觉悲凉,更多的是,势必要将这仇报回来。

裴宁缓缓闭上双眼,眼前浮现的这几日与他朝夕相伴的女子一颦一笑。

初见时,捧着的那碗清水面对他笑得一脸灿烂。

成婚时,躲在团扇后面眉眼间柔情绰态。

娘亲下葬时,眼中含泪,如梨花带雨。

一点一滴,如烙印般刻在他的心上。

心中那团烦躁的思绪渐渐压下,裴宁揉了一把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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