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客人比中午要多许多。
直到玉桃忙完了所有的活,听到大街上打更人敲响了三遍戌时的铜锣。
玉桃没有着急回自己屋里,娘亲早在晚上营业前就嘱咐过她,今日关了门,先去她房里一趟。
没有让宁郎一同去,那便是想跟她说些悄悄话。
玉桃进屋的时候,就娘亲自己在屋里。
她安静地坐在床上,低着头,手上则专心致志摆弄着几件衣物。
玉桃依稀辨认出,那是她小时穿过的衣服。
“娘亲。”玉桃走到床边坐下,轻轻倒在娘亲怀里蹭了蹭。
玉桃娘眼中满含着温柔的笑意,纤细干枯的手指拢着玉桃的头发:“都是成了亲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
嘴上虽这么说着,语调里却尽是宠溺。
许是见她成了婚,精神也比前两日好了许多,玉桃心里也跟着高兴,愈加贴的离娘亲近了些,“玉桃不管多大都是娘亲的女儿,娘亲可莫要嫌女儿黏人。”
玉桃娘眼睛眯成了月牙形:“说正经的,今日叫你来是想问你,昨夜你们一起……睡了吗。”
玉桃埋在娘亲的怀里,停止了动作。
娘亲怎么问的如此直白!
玉桃娘也知道玉桃是在害羞,更觉得她往后不能再像个孩子一样:“都是做女人的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玉桃将头埋的更深,好隐藏自己羞红的脸,只得轻轻“嗯”了一声。
她和宁郎已睡在了一张床上,可不就是睡过了。
玉桃娘的心先是一揪,又再次放下心来。
看着那赘婿身子虽然不弱,但就怕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还怕他和玉桃不能成事。
现下看到玉桃的反应,看来昨晚是成了。
果然,脑子再懵懂,终究是个男人,那么可人的娘子同榻而眠,哪有不冲动的道理。
只怕不日,玉桃也就能怀上孩子了。
成婚前,她虽然跟玉桃说过要避孕,但儿女之事她也不好插手。
再者,她的身体她自己最清楚,如此强撑着,也不过是勉强,只怕不日也要去泉下见裴郎了。
只盼着自己身去的那一天,玉桃有了自己的孩子,能少流些泪,少伤几日身就最好。
不过这些心思,玉桃娘没有宣之于口。
又要了几句后,眼见着玉桃娘的脸上已经有了些许疲惫,玉桃这才服侍娘亲睡下,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而裴宁早已坐在屋内等候多时。
今日白天,玉桃说要让他教自己画画,为的是给他画一幅肖像画,裴宁别提多激动了。
这股兴奋的劲头让他晚上算账时,也铆足了劲,谁来结账他都是笑眯眯的,不知不觉,桃花阁的生意越来越好,吃饭的人也比中午多了许多。
裴宁倒是没觉得累,一心想着忙完后,继续教玉桃画画。
他很好奇,自己在玉桃的笔下长什么样子。
今日结账时,倒听着几个娘子夸他长得好看。
大抵,也不会看他是个傻子就蒙他吧。
裴宁的这股开心劲,就连练习画画的玉桃都发现了。
今晚玉桃手感好,画着也比下午的时候流畅。
她已经能熟练的握笔了,不过人物还是画不好。
裴宁让她别着急,毕竟画人物是最难的,玉桃可以先从画静物开始。
但是玉桃不想等那么久,她若是从基础一点一点练,等她能画出宁郎肖像的时候,得到什么时候了?
怕是宁郎的家人一辈子都找不到他,该哭死了。
爹爹走了以后,玉桃就知道,当你发现自己再也见不到最亲的人时,那种心痛是无以言表的,每想起这件事来,心里就会疼一份,眼泪就止不住的流。
玉桃不想让宁郎有遗憾。
玉桃就这样不停地练习着,一不小心笔触就粗了,整个脸占了大半张宣纸,再想往下画身子时,就没了位置。
眼睛是最难画的。
宁郎的眼睛每次看她时,都是亮晶晶不含一丝杂质的,仿佛总有快乐的情绪在感染着他。
宁郎开心,玉桃也跟着开心。
但是这张纯真的眼睛,玉桃却画不出来。
直到胳膊都酸了,玉桃才停下来。
瞧着外面已是泼墨般的夜色,之前画画太专注,没注意听打更人敲更,估摸着也是不早了。
玉桃看着旁边的一摞画废的废纸,一晚上就这样浪费了好几张宣纸。
玉桃心想,不能再让她如此浪费下去了,还得省着钱给娘亲买药吃。
赶明去早市,得悄悄有没有最便宜的宣纸,实在不行,她就先买些草纸练习用。
瞧着玉桃就要把那些摞在一旁画了好些他的肖像的画要攒起来,裴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