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该说是出乎意料还是不出所料,太子遇刺一事没有在朝中引起什么波澜。刺客当日落网,宗正院没费什么功夫就定罪结案,把犯人在菜市口剜了。
太子则受了不少惊吓,东宫从此闭门谢客,供太子专心休养。而他手里本就不多的政务,自然一并还给了皇帝。太子这副担不起责任的样子,倒也不让朝中众臣意外,横竖下朝后感慨一番。
燕京的细碎言语本来难以传达到北地郡,可架不住这信鸽不辞辛苦地在皇宫高楼和镇北军大营间来回穿梭。没过多长时日,萧安庭便收到了来自曹公公的密信——皇帝口谕,令他整顿兵马,并收拾辎重;初夏时分皇帝将御驾南巡,届时由他领着镇北军中军精兵前往护卫。
萧安庭看完后便将信纸搁在烛火上烧了——这一天终于要来了。辛铖,昔日崖仓州府衙大火中匆匆一别,这笔旧帐可总算能翻出来好好算一算。
不过若是这样,先前给霜儿的承诺倒是不能兑现了。她总是想来北地郡前线看看的,这番不日又要南下,兴许还得和岭南王碰一碰,也不知何时能安稳地把她抱在怀里倾诉这相思愁苦。
思及此,萧安庭不免叹口气,给林知霜写回信时也心虚了起来。他自然不好把皇帝的密信泄漏出去,可面对她在信中的撒娇、以及说要来北地郡陪陪他的要求,只好冷硬着心肠拒绝。
不过也是奇怪,霜儿原本和他说好,下半年再来北地郡游玩一番,结果这才一月末,她便改了主意,急吼吼地在信里说想早点来。
兴许是太想念自己了吧… …萧安庭心里又甜又苦,像是咬了口裹着莲子心的蜜糖,吞也难受吐也舍不得,只好含在心里把这番滋味慢慢消解。
这么说来是有些嫉妒靳宏业和谢挽风,妻儿都在身边,别管军营里出了什么事,只要家中的夫人稳稳在那里坐着,这原本晃悠悠的心也有了归处。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滋味,还真是馋人。
萧安庭不免想起那一日靳宏业挨完军棍一瘸一拐的模样,拧起眉头,倒是有些担忧。他知道靳宏业向来贪杯,可也没想到他此次回燕京居然喝酒误事。
和靳宏业一同回京的士兵说他离京前把他们打发去了驿站等候,自己则不知跑去哪里去。他们几个下属从中午被活生生晾到黄昏,靳宏业这才被几个店小二模样的人扶着醉醺醺地回来。
把下属晾着等了一下午,喝醉酒闹事砸了人家的店被扣押下来,还居然喝到完全断片儿、清醒后对自己如何落到这副境地一无所知——总而言之,靳宏业回来后主动领了二十军棍,说是让自己脑袋清醒清醒,可惜二十军棍打完了他也没想起来自己到底怎么就跑去喝酒喝成这份模样。他只非常模糊地记得自己离京前去了一趟燕京东城苑的香料店,自己的兜里也有买来的香囊,其他的事情便统统想不起来了。
这混小子,怎么学起街上那些不着调的老酒鬼的把戏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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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知霜自从上元节宫宴后便搬回了林府。
一来是为了陪伴姐姐林知燕。到底是经过了那样可怕又难以启齿的事情,回家后林知燕的眼泪几乎没停过,又独自一人在澡盆里足足泡了一整个时辰,林知霜实在放心不下,几晚都和姐姐宿在一起,只怕她想不开。
二来… …林知霜心中有一个让她不敢深思的猜测,以至于让她都害怕一个人独居在萧府。
萧安乐理应早就过世了,那后来改迁的墓地还是皇帝赏赐的风水宝地,而下元节祭祖时自己还和萧安庭亲自去祭拜过。可为什么… …为什么杨贵妃的眉眼和萧安庭那么相像?为什么杨贵妃一直在装病?最让她想不明白的是,她与杨贵妃从未见过面,可她不仅一眼认出了自己,叫出了自己的闺名,甚至愿意在皇后面前为自己撒谎遮掩。最关键的是,这一切陛下到底是否知情并且在纵容?她与萧安庭的婚事,陛下可是莫名其妙地非要坚持到底的。
林知霜曾特地回了一趟家,翻出了那块萧安庭珍藏的手帕——上面那个“乐”字针线收尾时的结法,和杨贵妃帮她缝补外袍肩膀处的手法一模一样。
也许这并非实证,可一切都在隐隐指向那个不为人知的秘密。林知霜甚至感觉这是一张煞费苦心的天罗地网,而第一根织线便是自己与萧安庭的婚事。如果真是如此,那么这最后一根织线所系,究竟为了什么?
如今太子必然被废,齐王虎视眈眈之下,六皇子突然多了个一个手握重兵的亲舅舅,若是不加防备,这对于林家近乎是灭顶之灾。林知霜越想越是心惊,可这些都是猜测,她也万不能用一张手帕便信誓旦旦地笃定贵妃娘娘便是萧安庭那早逝的姐姐。
所以这些事情她到目前为止谁也没敢告诉,可她实在太想和萧安庭见一面了。这些讯息只能当面亲口讲述,所以她要萧安庭借着游玩的名头立刻接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