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雨里,找一个小水洼跳进去淹死自己。如果那三厘米深的水洼能淹死人的话。
就这么距离甚远站着等雨停。
司明明觉得应该通知家人一声,于是将自己的结婚证拍给了宣传委员聂如霜。不出意外,她等到了聂如霜的炮轰。
“我让你玩一玩,没让你跟他结婚!”
“你还年轻,你根本不懂,婚要跟你爸那样的老实人结!”
“他会不会打人?…”
…
聂如霜悔不当初,自己一时玩心大起为女儿找了一个上等“男/色”,并没想到女儿会当真领了证。作为一个稍显幼稚的母亲,情绪忽明忽暗,心情忽上忽下,想象力翩然飞舞,女儿婚后的糟糕生活一瞬间都被她想象了出来。
最先冒出的念头就是家暴。那男人身上的纹身,多少与常人不同。聂如霜还记得司明明的同龄人,有几个不好好上学,在身上刺了“忍”字或“义”字,每天喝酒打架,被学校开除,最后去工读学校混日子。那小伙子虽说有正经学历,家境尚可,但那胳膊上的大片纹身总是不简单。身体好则好矣,朝女儿挥个拳头,女儿也是受不住的。此刻的聂如霜根本不知道她的女儿在地铁上生擒别人命根子的壮举,也忘记她女儿打小就不怕任何人,就连那些小混混见她都绕着走。
其次想到的是经济问题。男人开餐厅和酒吧,都是当下很难赚钱的营生,别最后赔个干净,掉头回去要自己女儿养。
聂如霜气得叉腰,社团的人叫她参加活动她都不肯去,只想好好跟自己女儿说道说道,让她掉头去民政局,现场预约一个离婚号。
转念一想,刚结婚转眼就离,又要被人说三道四。总之怎样都不行。
正在生气,看到司明明的消息,她说:“聂女士,冷静。”
像当年司明明带人逃学,聂如霜开着快要报废的车去接,对已发生的事总是很快能想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这样想着,又扭头去排练了。
司明明猜到自己的妈妈自洽了,转身看着苏景秋。这男的皮囊真是好,这么闷热潮湿的天气,别人脸上泛着油光,他却清爽。苏景秋多少有点经验,见司明明转向他,就知道她那个被墨镜遮住的眼睛在盯着他。
“你看什么?”他问。并没有新婚丈夫应该有的好态度,反倒带着一些傲慢,像他惯有的表情一样。
司明明那件防晒衣的拉链拉到最上方,刚好盖住了她的鼻子,所以她对他出于礼貌的微笑并没被他看见。
民政局门口的他们像两个怪人,一个从头到脚武装,一个坏心情袒露无疑。彼此看看,怎么都不觉得对方是自己的丈夫或妻子,倒像哪里捡来的讨债鬼。
太陌生了。
司明明虽然话少,但破冰其实有一手。率先拿出自己的手机说:“加个好友吧,我扫你还是你扫我?”
这样周到,苏景秋不能拒绝,也拿出手机说:“我扫你。”
这对新婚夫妇就这样站在民政局门口,进入了对方沟通软件中的好友列表。然而这还没有结束,司明明异常热情,主动邀请苏景秋:“来我家里坐坐?认认门?”
当一个冷静的沉默的女人突然变得热情,这事情就显得怪异。可她遮得严严实实,苏景秋无法窥得她任何想法,只是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这莫不是什么杀猪盘吧?
他心中因此震颤,又觉得自己命不至此。那司明明,或是司明月的家里总不会有吃人的怪物,他又行得端坐得正,不怕横空出世一个仙人跳来。
这样想着,就上了司明明的车。
人刚坐好,就察觉到副驾的椅子似乎不稳,他的长腿塞进那个小小的地盘,僵硬地待着。苏景秋仔细回忆母亲王庆芳女士发来的自己的发妻的资料:名企中层领导,年薪两百余万。想起这一层,才意识到:旁边聚精会神开车的人,是郑良的同事。
这世界究竟有多小,每天究竟会发生多少曲折离奇的故事,又有多少人身处其中身不由己,苏景秋见识到了。
“你不热吗?”他抹了把额头的汗,看了眼吹风口,忍不住伸手试了下:这车的空调怕是跟车主一样,是个半死不活的吧?她那200万年薪不换辆好车,给自己存棺材本呢吗?
“我在养生。”司明明说:“我不爱吹空调。你最好也少吹。”偏过头见苏景秋铁青的脸,又说了一句:
“我们都要热爱自己的生命。”
苏景秋无比震惊,而司明明则暗暗想:得抓紧把这破车的空调修一修!